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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一时忽地想起谢满衣那句“你和她生的很像”来。

确乎很像,阿母、姨母与她,三人的眉眼俱是相似。阿母与姨母是双生子,她早知阿母和姨母长相兴许差不太多,却没想过竟是相似至极。除却眉心那点红痣,几l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气质,二人各有千秋,阿母清冷,姨母平和。

她与二兄亦是双生子,面庞却不相似。她像阿母,二兄却似阿父。

闻言,越青雨讶然抬眸,眼尾上扬,“‘青雨’二字,是您取的?”

袁飞梧微微一笑,“世间事凡有牵系,皆离不了因果二字。”

“你想必听过蔚城一句童谣——”她稍顿一下,神情渐渐变得柔和,“天青有山,时落波青。”

“你的名字取自于此,而今朱吾之祸,又与波青息息相关。”

袁飞梧的眸中生出浅晦的水光,温柔一眼望住了越青雨。

波青别名,忘忧。

忘忧,是袁飞梧为她那降生便早夭的孩儿起的名讳,只是,未曾有用上的一日。

她的孩儿若还在,当同青雨一般大了。

越青雨眼眶又红,少顷,别过脸去,闷闷道,“阿母说,我的名字配不上……”

她哽声啜噎,脸变得有点苍白。没来由的,声音里就带了几l分委屈。

袁飞梧错愕,长久没反应过来,接着又喟叹声,“怎么会……”

那时,阿灯分明想要个女郎君承欢膝下的。

袁飞梧望女郎红肿的眼眶,神态亦是可怜巴巴的,她隔着案几l握住女郎纤细的腕,半晌没说话,隔着眼睛里一层朦胧云雾,她道,面上浮出几l分轻愠,“你阿母自来面冷心热,无意错伤了一颗稚嫩的心,你哪怕记她的错,也不要将此事落在心里让自己伤心。青雨,你记着,你的名字是姨母取的,哪怕是你阿母,也不能胡乱解说。”

“天青山的雨,潋滟空濛,自由自在,从不看那劳什子季节、天气,哪怕是晴天,想落便落。姨母以此为你取名,是希望你日后安闲自在……”说到这里,她顿住了,想起女郎自幼的处境,竟说不出后头的话来。

袁飞梧曾因袁夙灯欲将女儿送去洛阳为质之事,星夜赶往司州,却是慢了一步。

当时袁夙灯怎么说的来着?

时间往回溯。

骤雨不歇,廊里灯笼

叫风吹的忽明忽灭,袁夙灯跪在雨地里,仿佛极为后悔,瓢泼大雨毫无遮挡的落在她身上,她的神情灰败,像被抽干了精力,半晌,却冷静的抬起了头。

“阿姊,我的女儿是女儿,旁人的女儿便不是女儿了么?何况,眉眉的父母都不在了,我与郎主若是置之不理,莫非要他们九泉之下,还不得安息吗!”

“当初,越氏分两支分别投入当今与河间王麾下,为的便是真到这一日时,能够互相保全。当今多疑,郎主未能保下二房,如今二房仅剩下这小小的姑娘,阿姊,你告诉我,我莫非眼睁睁弃这姑娘,叫她孤身往洛阳去么!”

她身侧跪着个狼狈的小姑娘,那小姑娘极瘦弱苍白,闻言不断往地上磕头,眉心都撞出个浅浅的伤口,鲜血顺着雨水往下淌。

袁夙灯拿‘义’字压她,作碾她的怜悯之心,以她骨子里的执拗作赌注。

袁飞梧能怎么办?她往洛阳去了封信,可惜,旧人偏要以此作践她,袁飞梧也是有骄傲在身上的,她走时,告诉袁夙灯,“我曾起誓,永不入洛阳,你却不同……青雨到底是你的亲生女儿,阿灯啊,你要常常去看青雨,她也才是个四五岁的小姑娘啊,不知该多害怕……”

袁飞梧以手捂住胸口,喃喃道,“你受苦了啊……”

越青雨默了半晌,揉了揉眼睛,只是问,“所以,我是配的,对吗?”

声音轻的几l不可闻,袁飞梧从回忆中拨出神思,忍不住攥紧女郎娇嫩的柔夷,含笑肯定道,“当然。”

“莫要妄自菲薄。”袁飞梧叹了一息,望向女郎的眼神就带了几l分心疼,忍不住的用手触过她的面庞。

这样一个弱质纤纤的女郎君,生得又与阿灯那样像,阿灯竟能狠下心来。倘若她的女儿还在,她哪怕豁出去这条命,再不顾那劳什子的面子,也不会叫自己的女儿落在萧挺手中……

这么一想,袁飞梧便觉得自个儿自私,从前年纪浅也罢了,什么自己不自己的,为那微妙的誓言,竟是低不下头去求萧挺……她心中一口浊气不上不下的,卡在胸腔里,叫她有些头晕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