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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人知道,其实,这个所谓的种子库只是我们的大计划中的一部分。”蒋锡礽笑起来,“世界上很多事,平民百姓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真相永远深藏在表象之下,只有少数大人物才能知道。”

林轩点头,表示赞同。

“英雄创造历史”这一论点几乎是所有史学家们一致赞同的,平民百姓就像洪水中的飘蓬,根本无法左右局面,连自己的小命都无法保全。在他们看来,历史的车轮滚滚而来,没有人能螳臂当车一样去阻挡它。其实,所谓的朝代更迭、江山替换都是一个或一群英雄浴血奋战的结果,是他们推翻了旧时代,创立了新时代。

最有代表性的例子就要数大唐开国皇帝李渊从瓦岗山寨的基础上推翻隋朝,建立了新政权,而那些追随并帮助李渊站上新朝大殿的英雄们,都被画下全身像来,高悬在凌烟阁上。

“你说,大多数人是不是愿意做左右时代的英雄?”蒋锡礽问。

林轩摇头。

“你不同意?你不愿意做那样的英雄?”蒋锡礽追问。

林轩又摇头:“对不起,蒋大师,你误会我意思了。我当然同意你说的,只要是有理想的人,都愿意做振臂一呼、应者千万的时代大英雄。但是,我不明白,你已经是经过两世修行的伏藏师,难道心中仍然有这种争名逐利的念头吗?我在藏地三年,接触到的修行者至少过千,几乎所有人的梦想都是领悟佛法的最高境界,像那些先师一样虹化而去,成为大千世界中最耀眼的星。你呢?你的梦想是不是成为人间的主宰,拥有至高无上的权柄?”

蒋锡礽一怔,双手握拳,压在胸口上。

林轩不去打扰他,只是安静地期待着。

藏地的修行者们所过的生活非常艰苦,尤其是在反复的闭关思索过程中,所经受的身体折磨、思想锤炼之苦不是普通人能够忍耐的。

林轩与许多修行者交流过,那些人的思想境界的确已经超越了这个平凡的世界,从吃喝拉撒睡的“人”境抵达了靠思想、空气活着的“佛”境。

藏传佛教中的闭关过程类似于印度瑜伽术中的“龟息沉眠”,但又有着些微的不同。

印度人通过瑜伽术达到与死神近距离接触的地方,历经死亡之后,更懂得如何长生。反之,藏传佛教僧侣则是通过“闭关”来无限接近“佛”,不求自己的长生,而求与“佛”融为一体,为这世界贡献自己的力量。

这两种行为,一为私一为公,高下立判。

“我的上一世死于何时,说出来你也不信。”蒋锡礽说。

不等林轩问,他又自己接下去:“我死于那部电影之中。”

林轩听不懂这句话,遂低头回忆《2012》那部电影的情节。

电影中,当印度洋的洪水越过喜马拉雅山脉汹涌扑来之时,蒋锡礽在绒布寺的钟楼上,沉着地最后一次敲响了那传遍全球的“最高之钟”。随即,绒布寺、钟楼都被大洪水吞噬,蒋锡礽如同汪洋中的蚂蚁一般,不知所终。

可以肯定的是,按照电影剧本的情节,绒布寺老僧一定是殉难于大洪水,因为他根本来不及赶上那些巨大的方舟。

编剧之所以这样设计,其中暗含着一种极为悲怆的理论。世界上的儒、释、道三教都有着悲天悯人之心,教义之中都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献身精神。所以说,老僧用自己的“不逃避、与地球共存亡”行为来表达一种“赎罪”的理念。

地球死亡于大洪水是一场悲剧,那么总要有人为这场浩劫来买单。绒布寺老僧就是这样一个赎罪符号,他的死,证明地球人已经意识到之前的疯狂开采已经给地球造成了难以愈合的创伤,得到教训之后的地球人一定能在下一个轮回中引以为戒,珍惜地球环境。可以说,老僧敲钟的桥段是电影中的一个亮点,能够引起所有思想家们的反思。

“死的是绒布寺老僧,不是你。”林轩说。

蒋锡礽苦笑:“你是一个聪明人,难道连这一点都想不清楚吗?”

林轩也苦笑:“理论上,我可以想得通,但你说的这种灵魂转移方式过于奇特,说出去恐怕也没有太多人相信。”

蒋锡礽的脸渐渐地严肃如两侧的水泥墙壁:“我不要有人相信,相信不相信,都无助于改变或是确定这一结果。我只能说,事实就是如此,我的上一世就是死于电影之中。印度洋的大洪水沿着珠穆朗玛峰的南坡席卷而至,我至今都忘不了那些比天还高的洪水之墙黑压压地迎面罩过来。那寺中所有人都逃离了,退往大山里的方舟。只有我,等待着洪水和死亡,因为我似乎已经看清了过去、当下与未来,自己的命运与地球的命运紧密联系在一起。不死,就不能生;不生,就不能找到未来的路。”

林轩梳理蒋锡礽的转生之路,发现对方与之前接触过的所有伏藏师有着根本的不同。那些伏藏师隔着一世或几世传递出来的是佛法、佛理和佛物,都是对这世界有推动作用的宝贝,而蒋锡礽的转生,只是为了自己。

蒋锡礽是电影中绒布寺老僧的扮演者,那么,当他死于电影,就等于是老僧、蒋锡礽、情节一起死了,成为电影中一个小小的句号。那么,死亡之后的老僧和电影情节都消失,可以忽略不计,只有蒋锡礽成功地转生复活。

“你从一个蒋锡礽转生为另一个蒋锡礽,这就是问题的焦点,对不对?”林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