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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老冯,怎么不见天漳啊?”

“哦,他去镇上送货去了,那边要得急,吃完中饭就过去了,估摸着也快回来了。”

“天漳这孩子真懂事,看来以后能帮你分担不少事了。”

“也是幸亏有他。我这身体呀……也是够呛,幸亏有他,不然,这手艺活儿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进行下去了。”

“孩子们渐渐大了,你和云翠也可以轻松些了。”

“也就能享这点儿福了!”

两人边说边往屋里走,刚迈进大门,何志彬和郑雨就闻到一股浓郁地鸡香味,这种香味与平时在县城时闻到的不同,似乎更浓郁,并且透着一些草木的气息。

冯宅还没有通电,他们进到庭院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山里的盛夏,夜空特别纯净,漫天的星月总能把远山近水映照得透亮。这样的星空下,冯宅显得并不漆黑,四周建筑围起的天井被星月填满,每一处都闪着光,与房间透出的鹅黄色油灯的微光相映衬,让人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冯宅内部的格局和何宅相仿,只是天井没有那么宽敞。内部的结构与外面截然不同,两层结构的楼体,80%是木材结构,基本上没有上色,保留着原木的色彩,也许是时光久了的缘故,也或者是夜色映衬的原因,那些原木看上去有些厚重,在夜色下冷峻而棱角分明,倒让人无法判断出木材的品类。

一位中年妇人从一旁的房间里走出,那间房是个单层结构的房间,屋内亮着灯,屋顶上飘出的青烟在夜色的映衬下格外清晰,这是冯家的厨房,而那位中年妇人正是冯家的女主人尤云翠。

“何大哥来了!”云翠笑着边说边走出了房门,嗓门清脆响亮,与她豪爽的性格倒是相匹配。

“云翠,这次带两个孩子过来,又要辛苦你了!”

“瞧何大哥说得,多见外地话。这儿就跟你家一样,想过来,随时欢迎!哟,这俩孩子都是你儿子?”

“是!大一点儿的是我干儿子,郑雨;这个,小一点儿,是我的儿子,何志彬。志彬,你们过来,跟云翠阿姨问声好。”

何博文边向尤云翠介绍着,边招呼着何志彬和郑雨。两人很有礼貌地冲着尤云翠打了招呼,尤云翠自然也是欢喜得不行。

“瞧瞧……城里的孩子就是不一样,生得英俊不说,这皮肤也比咱们天漳、天河白了许多。何大哥,你这真是好福气啊!”

“云翠,多谢你的夸奖啦!”

说话间,冯云昌夫妇把何博文连同孩子们引入了堂屋,何志彬觉得这堂屋比自家的可是大了许多,也空旷了许多。堂屋也是单层结构,不过高度上却与其他两层结构的一样,这样一来,空间大了许多,也因为这样,屋顶的中央位置装上了透明瓦,站在下面抬头即可望见星空。

油灯不能与电灯相比,光线上暗了许多,以至于何志彬无法看清屋内的摆设,只是在光能及的范围内看到脚下的地面不是水泥制成,而是用青石板铺就而成,中间的位置有一张和家里差不多款式的八仙桌,材质上要更厚实一些,八仙桌紧挨着一面墙,说是墙,实则也是用木板搭建的,上面挂了一个横匾,透着光,能隐约看到五个字“心静则无欲”,这让何志彬有些好奇,在此种地方,居然还能见着如此遒劲有力的颜体,而且还是极富禅意的五个字。

何博文见儿子面对着那块匾看得出神,便走过去,伸手揽住何志彬的肩,侧脸笑问:“是不是感觉到好奇?”

何志彬点了点头,侧脸问道:“爸,冯叔叔家怎么会挂着这么一副字匾?”

“问得好!我也曾经和你一样好奇,你冯叔叔跟我讲过,他太爷爷那辈才有的这块匾,据说是当时南漳的县令所赠,用于表彰冯家在古法造纸上的专注及专业度,这匾上的文字也就成了冯家的家训,是想告诫后人‘静心造纸,心无旁骛’。”

“原来我们县里还有这样的人家,而且还是身处在这大山深处。”

“是呀!爸爸没进山之前,也是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人家存在。真正地深入这大山之中才发现,原来这里处处都是宝,人人都是宝。山里人质朴纯真,没有城里那些人乱七八糟的思想,他们的生活和追求很简单,欲望也不及城里人那般强烈,说实话,和他们在一起,才感觉到什么是回归自然,真是令人羡慕。”

“爸,一路上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按说这荆山所到之处水资源极其丰沛,到处也都是果实累累,为什么这里的人还是如此贫穷呢?”

“问得好!其实不能说他们是贫穷。贫穷只是物质上的,精神上他们要比城里人富庶许多。你所看到那些景象既是盛景,也有差的一面。你比如这水资源,对于山里人来说是很重要的,虽说大荆山孕育了蛮水、漳水、沮水三条河流,但并不能润泽大山的每一处,每一条河流都有它固定的河道及流淌途径,不能到达的地方缺水是相当严重地。再有,别看这大荆山满目苍翠,当雨季来临时,却是处处深藏凶险,一不小心就会触发洪石流灾害,别说庄稼,就连房子、牲畜,甚至是人都难以逃脱,这也正是山里贫穷的原因之一。还有,从县城到这里路程并没有到襄樊那么远,但是我们花费的时间却是到襄樊的几倍。山路凶险,也是阻碍了这里的发展。”

“那……就没有什么办法改变吗?”

“当然有!不过,需要慢慢来,可能需要你们这一代人,甚至是你们的下一代人,几代人的努力才能改变这里的现状。”

“需要这么久吗?”

“不知道!爸爸和很多在不同战线上的社会工作人员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努力着,希望能在最快的时间里改变这些。”

“爸,以前从来没有了解过你的工作,原来是这样的,真伟大!”

“爸爸这不算什么?那些修通我们今天来到这里的路的人,他们才是真的伟大。志彬、郑雨,你们一定要记住,将来有一天,在你们能所力及的时候,一定要回馈这里。我相信,通过几代人的努力,这里一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是何志彬第一次和父亲这样对话,这是何博文第一次向儿子完全打开自己的世界,两代人的交流与碰撞令何志彬与郑雨的内心充满了力量,他们顿时觉得肩上多了一种属于他们这个年龄与时代的使命与责任。

也就在这时,八仙桌上已经摆满了菜,他们进门时所闻到的鸡香正位于中央。何博文知道,这桌菜对于冯家来说已经是春节时的规格了,这也足以验证山里人的热情以及自己在冯家人心目中所处的位置。

鸡是尤云翠自己养的,除此之外,桌上还有蒸鸡蛋糕、山辣椒炒磨芉、漳河鲫鱼、青红椒炒野木耳、野山菌炒腊肉、青菜炒石磨豆腐、米粉蒸肉、蒸南瓜,还有一道野山菜。菜并无特别之处,山里人实在,分量十足,足见主人的用心。

正准备用饭的时候,一位少年从屋外走了进来,个子不高,皮肤黝黑,十分精瘦,隔着很远的地方就叫着“何伯伯,您来了!”

何博文向何志彬和郑雨介绍着,这位少年正是冯世昌的长子冯天漳,也是古法造纸工坊的第六代传人。冯天漳比何志彬和郑雨小一岁,念完初中就在家和冯世昌学造纸手艺。用冯世昌的话说,冯天漳天生聪颖,只是生错了地方,为了弟弟、妹妹都能念书,不得不结束学业,尽管他在中考时的成绩不错,按考分去县里的中学读书也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这孩子不忍看见父母过于操劳,便怎么也不愿继续读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