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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花马刨了刨蹄子,它的主人走路有些一瘸一拐,身材矮小的少年抓住马的缰绳,在拖着阵阵发疼的脚最后只能坐在一边,蜷缩起身子捏住了自己的脚腕。在拇指按压到向着周围散发出涨痛感的地方的时候,少年忍不住呲牙咧嘴的吸了一口冷气。
然后她咳嗽了起来,下苏纳的天气其实并不温暖,这呲牙咧嘴的倒抽一口冷气,那就真是把一口能让喉咙都觉得刺痒的冷气吸进了嘴里,少女捂着嘴咳嗽了一段时间之后,像是终于稳定下来一样擦了擦嘴。
那个精灵女的腹部皮甲很坚硬,事实上当她一脚踹上去的时候,她以为自己踹到的是较软一些的岩石。
但是卡莉法已经没有时间去喊疼了。
她得快点去“码头”那边——这里说的可不是普通的随处可见的码头,而是上下苏茉纳之间连接的枢纽,每年想要从这里穿过南方线的人会在这里聚集,然后从码头一起跟自己雇佣的“把头”们出发去上苏茉。再由上苏茉去往北方的各个国家。
卡莉法知道也就只有这些了,这些东西还是偶尔听格罗瑞尔念叨以前的事情的时候才断断续续记了一点。
脚扭伤了,接下来的路还得骑在杂花马上吧,但是它似乎又太显眼了一下,卡莉法仰起头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伙伴,然后苦笑了一声,“瞧,我又是一个人了。”
她站起来把手放在杂花马那长长的脸上,它那放在人身上被称为脸颊的部位摸上去并不柔软,然后它像是如果卡莉法往西走就会遇到的某种叫做驼的生物一样,一个鼻响喷了自己的主人一脸湿答答的口水。
卡莉法伸手摸了摸脸,眉毛都快飞到兜帽上方去了。
看到自己独眼的主人露出这种哭笑不得的表情,杂花马像是心情非常高兴一样“咴”的短促的叫了一声,卡莉法长叹了口气,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格罗瑞尔的队伍今天就会出发——她还是应该避开他。
但是那些酒桶为什么会自己滚下来呢?
卡莉法好歹也跟商队混过一段时间,她知道不会有任何一个商队能粗心大意到发生这种意外,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昆狄,但是……如果真是那家伙,现在一定已经忍不住冲过来然后嚷个没完了。
所以不可能是他的。
卡莉法抬起头来看着天空,看上去快要下雨了。
她想了一会就把那个“酒桶为什么会自己滚下来”的疑问丢在了一旁,也许确实是有新人粗心大意了也是有可能的,她现在大概不应该去想这些事情。
到达码头的时候,她确实没有看见属于格罗瑞尔的精灵部队,那些家伙有的是钱——卡莉法有些愤愤不平的想着——既是对自己囊中羞涩的一种焦虑,又有些某名奇妙的不甘心——他们请的起最好的“把头”带自己走过那段被称为诸神留在大地上的伤口的路程。
老把头的位置倒是很好找,他在一群熙熙攘攘风尘仆仆的商队里也显得那么的显眼,好像他不是土生土长的苏茉纳人而是别的什么地方千里迢迢跑过来的外乡人一般。
卡莉法安静的蜷缩在马车里,克莱夫叼着烟斗坐在马车前面,过了一会他才“哼”了一声,“你左边有药油,稍微抹一点就行了。”杂花马和他的那匹老驽马栓在一起,虽然说杂花马也不算是什么太好的马匹,但是至少比起这匹老驽马也算是不错了。它打了个鼻响,在垂头丧气的老驽马旁边昂首挺胸的刨了刨蹄子。
卡莉法顺着克莱夫的指示在旁边的箱子里翻两下,从里面掏出一个脏兮兮的,里面装着粘稠液体的瓶子,“这是什么?”
“药油。”克莱夫把烟斗在鞋底敲了敲。
“不……我是说这个瓶子。”卡莉法皱起眉头,这个似乎并不是水晶的,那东西虽然不少见但是也很难琢磨成这种形状。
“你说这个啊……没见过吗?玻璃。用沙子烧的。”克莱夫用力抠了两下烟斗,终于把里面结块的硬烟草油块给抠了出来。
码头前往南方线的队伍还很长,老把头克莱夫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雇用自己的阴郁丫头聊天——他当然知道这是个丫头,谁家小子怎么娘娘腔的。
“……没有。”卡莉法盯着这个被称为玻璃的东西看了半天,“用沙子烧的?怎么烧?”她倒是知道琉璃。
“我又不是烧这个我怎么知道。”克莱夫美美的抽了口烟,然后吐了个烟圈出来,“小心点,容易碎。”
卡莉法从里面倒了点药油到手心上,那味道简直冲,一股诡异的苦味直往鼻子里面钻,她猛地打了个喷嚏,然后眨了眨被熏得有些眼泪汪汪的眼睛,把那些味道古怪的药油抹在了有些红肿的脚腕上。
她现在安定了下来,能够有时间去想那些酒桶的事情,然而没有想多久思绪又飘到了昆狄和小哑巴的身上——虽然就这么丢下他们是不厚道的,但是她却是在这一方面很赞同格罗瑞尔那个家伙。
她咬了咬嘴唇,然后咳嗽了一声,强迫自己开始背诵以前在杰夫那里看到的一些诗句——脑子里面想了别的事情就不回去考虑那些耿耿于怀的玩意了。
——然而天知道她到底在耿耿于怀些什么。
南方线上的天空有些暗沉,大概过不了多久就要下雨了。
精灵的部队在最好的把头的带领下走向南方线——每一队把头都有着自己的秘密路线,在地势错综复杂如同迷宫的南方线中,他们的经验是非常宝贵的。
哪里有水,哪里有难缠的怪物,哪里有猛兽的巢穴——师父传给徒弟,徒弟成了师父之后又传给徒弟,代代相传,生生不息。
格罗瑞尔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他的思绪也在那些突然滚下来的酒桶上——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昆狄那个家伙,然而得知他们并没有逃跑而是继续往王之森走去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想了。
也许是那个丫头雇佣的“把头”?他皱起了眉头这样想到。然后头疼又让不能继续想下去了,年轻美丽的精灵王长叹了口气。
他大概不该在想下去了。
然而那种不详的预感依旧在他的心口徘徊不去,让他忍不住去想那个倔强的龙瞳女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像是盘旋在他们头顶等着饱餐腐肉的乌鸦一样,那不祥的预感黑压压的笼罩着他的思绪。
——这种不安,到底是怎么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