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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端雨死死抱着他:“你若出事怎么办?!”

他异常冷静:“杀不了他们,我会想办法脱身。”他去意如磐石,却也并非意气用事,“倘若我三日未归,通知大哥去瀚州寻我。”

一切交代好,他再不耽搁,后退几步离开房间。

容落云急吼吼地下楼,于末阶撞了个姑娘,定睛一瞧,又是“心肝宝萝”。他温声道歉,走了,行至门口想起什么,顿住脚步说道:“白果玉兰双面花,你快有新扇子用了。”

宝萝一头雾水,那碧青身影却已走得干净。

容落云纵马出城,昨夜大雨,林间山路泥泞未干,只得驰骋于官路。他剑作马鞭口作哨,顶着晴日一路向北去了。

此时千机堂竹园中,角落盛开一丛小花。

杜铮忙上忙下,蓄好了热水,备好了衣衫,在小厨里炖着浓油赤酱的蹄膀。正给主子刷洗足靴,闻床榻上一声咕哝。

“少爷,醒啦?”他轻轻问。

霍临风卷着被子一滚,翻覆几遭气得蹬床,怎的心中猛突?!罢了,索性起床梳洗,浸泡热水中不禁一喟,六百里的风尘冷雨总算濯去了。

杜铮伺候着:“少爷,瀚州之行没遇高手罢?我瞧你头发都没少一根。”

霍临风哼哼:“遇到了,未交手。”

杜铮好奇:“若是交了呢?”

霍临风道:“轻则两败俱伤,重则在劫难逃。”

说罢心中又是一突,他莫名觉得心慌。

“腥死人了,黏糊糊的……”弟子们耳语,搭手往木板车上抬尸。雨蛮下一天,这会儿将停未停,有人啐道:“冲冲手都不成,熏死老子!”

天黑沉沉的,鸟兽作散,不凡宫的弟子清理周围尸体。一人在台上招手,机灵样,其余人蜂拥而至,汇聚在那一道沟壑周围。血被冲淡了,盛着一峡颤悠悠的雨水。

“劈云剑法的绝招一出,别想留全尸。”有人说。

大家嘀咕片刻,四散开继续运尸,一车车的,将后山深处的坑洼填补成乱葬岗。各染一身腥,回不凡宫时簇在一处,墙角躲雨的山猫狂嘶一声便逃了。

“那小畜生嫌咱们臭呢。”弟子笑骂,“哪天叼了无名居的鸟儿,看它还逍遥。”

整座冷桑山都是那山猫的地盘,遑论不凡宫,但它唯独不敢靠近无名居。曾有一回,乳白碎石间,一地乳白鸽子咕啾,它龇着獠牙来袭。容落云临窗瞧见,噙着果脯,吐出果核在指尖弹飞。

山猫中招,没扑到鸽子便翻滚在地,嘶叫了整整半柱香的工夫。信鸽入笼,容落云慢腾腾走出来,弯腰探手覆上山猫的后颈,运巧劲儿一捋,山猫登时仓惶地蹿了。

信鸽惯会通风报信,那之后,常有振翅的玩意儿扑至无名居避难。

此刻的无名居暗着,容落云一进门,梁上喜鹊便叫唤不停。他暗叨一句“吵人东西”,却啾几口,到廊下仰头逗弄。

脱掉透湿的鞋袜迈上地板,赤脚慢步,滴答一路雨水走进内堂。只点一盏小灯,屏风一遮,昏沉沉的。容落云解衣沐浴,脸庞、颈子,沾染的血迹洗净了,连周身的杀气也一并洗了。

这一日刀光剑影,在外充得凌厉,其实可真累呀……

房中静得人心慌,他背靠桶沿拂水,将将弄出点动静。不待水凉便出,穿上小裤里衣,抱条锦被掂只丝枕,到窗前小榻上睡觉。

小榻短窄,他蜷成一团正好。

昏沉之际,浸了雨水的碎石叫人踩得咯吱响,紧接着一声“二哥”传入,音色稍稍稚嫩。刁玉良将伞一收,跑进来,脱了鞋便往榻上拱。

咕咚!容落云将半大孩子踹远,裹紧被子坐起身来。刁玉良连滚带爬扑回:“二哥,叫我暖暖!”挤上榻,二人挨坐,他摊手献宝,“瞧,富贵经。”

一张小册,外皮未写名目,里头阖宫弟子齐全,还登记着银两。容落云夺下细看,原来此为场外赌局,赌的是比武大会的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