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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雪孤鸣转身,迎面而来的是一声黑衣的藏镜人,“你来看史艳文?”

“恩,”藏镜人挑眉,幸灾乐祸道,“怎么,又吃了闭门羹?”

自从绿洲回来,竞日孤鸣的伤势便由御医接手,好在那一刀断了半截,伤口看起来下人,却并未刺进,也要庆幸史艳文不顾自身空手抓了一半刀片,不然定然逃不开穿心而过。不过饶是如此,也让大半个苗医属殚精竭虑好几天才稳下伤势,而后就被送到此地“软禁”,外人无令随意进入,三十里外铁军卫围了一圈,而史艳文不知何故明显不在“外人”一列,至于藏镜人狼主之流……

即便擅闯,也无人敢管,上头有令,只当没看见过这些人就是。

偌大一座府邸出去竞日孤鸣与史艳文尽是故作聋哑眼瞎,碍于苗王终决尚未下达更是半句话不敢讲,虽说私下里也会对两位主子碎碎细语,却从不敢在他们面前说些什么。

千雪孤鸣轻哼一声,“还得谢谢你的好兄长,说他‘重伤未愈’不便见人,硬是将我挡在了客厅,又不是黄花大闺女,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啦?”

藏镜人眼睛一眯,“史艳文如今只剩身法还在,半点内力都没有,你居然还能被他成功挡住……这倒是稀奇。”

“……”千雪孤鸣顿了顿,“我那是不想趁人之危!此乃武德!”

“哦……”藏镜人意味深长的冷笑一声,从他身旁掠过,“阁下高义,在下佩服,就不打扰阁下培养武德的时间了,请。”

“……”

……

史艳文进入竞日孤鸣的卧房时仍是神情怅然若失,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连给竞日孤鸣倒茶都是魂不守舍之态。

自然闭眼休憩的竞日孤鸣是难以察觉到史艳文脸上的纠结的。

良久,史艳文定了定心,觉得脸上没有那么烫了才端了茶挨着竞日孤鸣的软榻坐下,注视着自顾自假眠之人。

要说面色苍白,史艳文失血比竞日孤鸣多,颜色自然比他难看,身体也比他虚弱,更何况他又不比竞日孤鸣此刻内力充盈。但比起受伤沉重,史艳文因那没“塑还”内耗已停,连往日身上伤疤也渐渐脱落,但竞日孤鸣手伤惨烈,心口又是一刀,看起来可比他可怖。

他知道那日自己有些失态,也需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但这种事情若无当事人允诺,他所认识的人谁又敢乱传?若说没人推波助澜,谁会相信?而在这时候还有心思顶风作案之人,怎么想都只有一个。

“……竞日先生,躺了一天,出去透透气吧。”

或许是怜惜那一身的伤口,史艳文即便心有不快,他的语气也无半分烦躁,既温柔又无奈。

而竞日孤鸣也终于睁开了眼睛,神色清明的哪里像是刚醒之人?他轻叹一声,扶着史艳文的手坐了起来,眉间似有一丝愁闷。

“艳文何必拆穿我?”竞日孤鸣喝了一口茶润润喉,拿过一旁的外套披上,看着他卷帘的身影又道,“方才……”

史艳文回头看他一眼,一边打开窗户的底栓一边道,“先生若想见他们,何必又叫我挡着?”

竞日孤鸣轻轻摇头,自嘲一笑,“艳文这是在明知故问,是问他们那样的人,若真想见一个人,千军万马能奈尔何?若不想见,门下一只蚂蚁也能叫他们折返。”

史艳文轻笑,“已然如此犹豫不决,先生还让我去试探他们,就不怕矛盾加剧?”

“好艳文,”竞日孤鸣从背后抱住他,埋头叹息,“竞日孤鸣也是会害怕的。”

史艳文不语,半晌后才转过身,握着他的双手,在白色的绷带上流连许久,“先生想留我陪你。”

“是。”竞日孤鸣答的毫不犹豫。

“先生……”史艳文咬了咬唇,“为何不提前问问我?”

竞日孤鸣反手拉住他向外走,“因为,我也会害怕啊。”

……

藏镜人这是第一次来这琅琊居,一路上倒也轻车熟路。

琅琊居比当初的小庙要大的太多,人也多了,声音却小了许多,没有小孩子活泼的笑闹声,却多了侍奴议论纷纷的嘀咕声。

压抑。

这样的环境里,藏镜人找遍大院,才在曲水游廊的尽头看见唯一的亮色。假山上青苔重重,水滴沿着石壁滑下,将纤弱的草叶压低了头,浸润地面。

他寻了许久不见人,心里已然窝火,而那风雅不俗的两人,却很悠闲地并排坐在水边石面上,石面上搭了一张价值不菲的黑色皮草,皮草上摆了一个小型酒盘,就盘里却只有一个杯子,杯子里半滴酒也无。

藏镜人调到假山上俯视他们,他十分享受这样的居高临下,心里的火气也去了几分,至少不用像下面两个人一样时而折磨自己的脖子。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竞日孤鸣笑了笑,仍旧看着染了晚霞之色的水面,水边的荷叶被粼粼波光推动向前,他喜欢这刹那的美丽,更喜欢在史艳文眼中看到这样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