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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病已抬步欲走,但想了想,又停下脚步,忽地问道:“你和顾师义还有联系么?”

谁能想得到呢?法家大宗师、刑人宫的执掌者,和天下第一豪侠顾师义,曾经是朋友!那时候公孙不害还叫"孙孟",亦是天下闻名的豪侠,与顾师义一见如故,相交百年。

后来他回到三刑宫,改回本名,世间再不闻"豪意"孙孟。

而顾师义独行人间,渐渐成长为天下所有游侠的精神领袖。

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但吴病已自然是少数之一。

今天他突然提起来,叫公孙不害也沉默当场。

曾经的“豪意"孙孟,站定在那里,仿佛沉默过了一段艰难的时光,最后只道:"荆棘筒在我的背后。

"刑人宫万古以来的责任,他都背着呢。

负棘悬尺,岂敢忘"法"?顾师义是天下最自我、最随心所欲的人,而法家是最规矩、最严格、最威严的学问。

所谓"侠以武犯禁","侠"与“禁”,本就难相容。

顾师义轻天下,法却不容挑畔。

豪侠快意恩仇,行事但凭好恶,只求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朝不快打破头。

法家却要将一切都关到笼中。

代表“法"的公孙不害,和代表“侠"的顾师义,有某种基于“正义"的共存的时刻,但又天生不两立。

或许这就是他们曾为挚友,后来又分道扬的原因。

还有联系吗?当然不会再联系了。

在风吹稻香的一百七十七年前,两个人不打不相识,第一次对饮,大笑酪酊。

在山风萧索的九年前,两个人喝了最后一次酒,都未尽兴。

此后再未相见。

人间正道是沧桑!公孙不害的回答,无疑是让吴病已满意的。

他只是点了点头,便往仪门外走。

公孙不害与他错身,也走进了仪门之中。

矩地宫的执掌者和刑人宫的执掌者交换了一个位置,就算是结束了这次聊天。

而后各有各的事务,各有各的责任。

但公孙不害却停下脚步,却又开口:"你怀疑顾师义?“他没有回头,吴病已也没有。

两个人就这样背对着说话。

吴病已说话如凿石,一字一字的锤砸:“一个极度固执、极度自我的人,如果笃信自己是正确的,那么为了这份正确,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所有匪夷所思的、你觉得不可想象不可理喻的,在那种正确之前都不值一提。

我想顾师义就是这么一个人。”

公孙不害回过身来,在法家仪门内,望着仪门外:"当初我的老师战死天外,是你写信召我回来。

三座刑宫平等分立,无有高低。

但我一直都很尊敬你。”

他一开始对吴病已是称"您"的。

但那个"心"字,被吴病已削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