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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的血一气儿都涌到她脸上去了,她大惊失色,昨夜是进了幸吗,怪道浑身没有一处不疼的。低头一瞧,自己竟是光溜溜的,胸前还有斑斑红痕。她慌忙缩进被褥里,心里又气又急又憋闷,一个姑娘家,这种冤屈没地儿申诉,无奈到了极处,只有捂着脸痛哭。

怎么成了这样?这会子再也撇不清关系了,这人太可恶,只记得他在这里进膳,到后头怎么叫他上了她的炕?真想一脚把他踹下去!

她躬身缩着,脊背温腻似脂,哭得像个被人遗弃的孩子。皇帝靠过去,从背后抱住她,软语安慰道:“好了,别哭,咱们夫妻敦伦原就是人之常情,你一哭,倒像我占你便宜似的。”

他嘴里说着,到底有些心虚。目的达到了,可手段确实不磊落,她要是知道了,不杀了他才怪!

那身子不着寸缕,热乎乎地贴上来,她心里怦怦疾跳,想挪一挪,却被他箍住了。他低低地喘息,“谁叫你动来着?坏事了!”

锦书吓得大气儿不敢喘,颤声道:“你再乱动,我就打你!”

皇帝“哧”地一笑,“好啊,我就任你打,这条命交给你也使得。”

她张口结舌,恼怒道:“亏你一个皇帝,怎么这无赖样儿。”

“嗯?你胆儿肥,敢藐视朕躬。”他翻身压住她,“瞧朕怎么收拾你!”

他眼里的金色光环隐在浓雾后一般,半烟半雨,朦胧缥缈。她看得有些痴,仿佛神魂都被他吸引住了。

这身板儿真是没得说!锦书脸红心跳地想,练家子,肩背精壮结实,推了推,纹丝不动,该干什么照旧干什么。

她咬唇细细地低吟,“天都亮了。”

他唔了声,“今儿是第三日,辍朝的。”

“你不是累了么?”

“别说话。”

……

一时尽兴,皇帝仰着身笑道:“这回真不成了。”

她猫儿一样蜷着,捧着胳膊懊恼。果然完了,这趟是给榨得连渣滓也不剩了。莫非自己是个淫妇不成?不但不反感,还……很受用。

她要到菩萨跟前忏悔去,要向皇考忏悔。头回是他动了粗,这回呢?自己竟是自愿的,她还有什么脸活着。

“干什么去?”皇帝见她挣扎着要起身,忙把她按倒了,“别动,再温养会子。”

他半句话说得不痛不痒,她木讷地问:“温养什么?”

皇帝不怀好意地笑,“傻丫头,就是‘那个’呀,能叫你给我生个皇子的……”

锦书拿被褥蒙住了脸,瓮声道:“谁给你生!”

他在她额头脸上落下细密的吻,他说:“锦书,后宫那么多妃嫔,我从没有这样迫切地想让一个女人替我怀孩子。”他把她揽进怀里,喃喃道,“我日夜不宁,时刻担心你撂下我,有了孩子就好了,我就安生了。”

她倚着他,眼眶子发热。老天爷多能折腾人啊,偏让她遇上他,注定了要千锤百炼的熬。

皇帝看着屋顶的彩绘,恍惚又想起初见她时的情景儿,笑道:“那天我在寿药房配表汗药,你就那么直直的闯进来了,个头小小的,眼睛却很大,规规矩矩给我请安,管我叫‘大人’。我那时想,这丫头怎么这么没眼色,在宫里当差,竟然不认得朕。”

她嗫嚅道:“这能怪我吗?我在掖庭待了九年,下等的杂役不配得见天颜。”

他说:“那些年苦了你了,说真的,你不到太皇太后宫里,我都忘了有你这号人了。好在现在还来得及,我会尽力补偿你的,再不叫你受苦。给我生个大胖小子,他落地我就册封亲王,等儿子长大了你就有门槛可走动了,好不好?”

她笑他痴傻,“你当这是捏面人儿,说有就有的吗?”

“那我牌子翻勤点儿,今儿晚上还来,明儿后儿都来。”皇帝欢畅无比,多好啊,听她话里的意思,倒像是不排斥怀他的孩子。

锦书推了他一下,“可别,您这样,别人还不生吞了我?太皇太后那儿也不答应。”她的声音渐次低下去,“咱们这样的,祖宗能不能让我有孩子,还未可知呢。”

皇帝的胳膊紧了紧,“错都在我,我要是知道十年后会遇上你,兴许那时候就不会由着他们乱来了。你不能体会,战场上杀红了眼的人,要停下手来很难。那阵儿进了内城,简直是一团乱麻,我自然是奔太和殿的,紫禁城外四九城里还有一帮子统帅,你听说过‘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吗?他们抡刀杀人时并没有问过我的意思……我知道说什么都枉然,皇帝是我做,功过自然全归我。只是我想叫你明白,你如今跟了我,我能做的就是全心全意待你。你恨我也罢,怨我也罢,我都认了。要打由你打,要杀由你杀,只要你愿意陪着我。”

他只知道她恨他,怨他,却不知道她爱他……锦书凄恻地想,他不知道也好,什么都给了他,总要留下点尊严,等到她人老珠黄,万一圣眷不再,到那时至少还有力量能够支撑。

皇帝见她不答,自嘲地笑了笑,“你也嫌我老婆子架势吗?长亭总笑话我,说我年纪越大越啰嗦。”

“庄王爷不是嫌您啰嗦,不过觉得您事无巨细,样样亲自过问太过劳累,是心疼您。”她在他胸前亲昵地蹭了蹭,“您要保重圣躬,这话天天有人说,宫里说,朝堂上说,连外部的请安折子八成也这样说。您就听些个吧!天低下的事情那样多,单凭您一个人也操心不过来,您就是铁做的,又能打多少个钉子呢。”

这几句娇声的劝慰,直叫皇帝全身上下适意非常,便厚着脸皮问:“那你心疼我吗?”

她也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她是个爱脸面的人,轻易不会把那些放在嘴上,只笑了笑道:“您是奴才的衣食父母,奴才自然是要关心的。”

自鸣钟上响了七下,她惊道:“已经辰时了?了不得,该去哭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