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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清看着她儿子命里的红尘劫:“阿鹤那么有能耐,也不能把你治好?”

陈子轻枕着特殊材质的软枕,脑袋轻轻地左右摇动几下:不能的,他没办法了,我就要走了,我大概等不到天变暖。

厉清温声:心情放好些,多想开心的事。

“阿鹤成立实验室,那么多顶尖人才在研究你的遗传病,你该给他争取时间,给你们争取时间。

陈子轻不知道这个事,没人和他说过。怪不得他喝的药越来越多,种类越来越杂,也越来越苦。

卧室弥漫着浑浊的气味,消毒水跟中药味是主要组成部分,交织成了死亡进行曲。

厉清看着病怏怏全无昔日风采的晚辈,突然回忆起了一件往事。

当年那场家族会议上,她手里其实还有两份资料,都关于这个晚辈的不实传闻。她一大把年纪了,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意气用事地没有拿出那两份资料。

事后想来,当时真的没必要跟他作对,他能懂什么呢,什么都不懂,外面几层罩子罩着他,养着他,护着他。

况且,即便她拿出来了,两个家族的人看了资料也改变不了固有印象,以貌取人是常态,是普遍现象。

那样的背景经历搭配一副不端庄的皮囊,难免遭人猜测。外界早已议论了不知道多少个来回。

最年轻的金融大鳄找了一个空有美貌的太太,拉低了他的品行,甚至让他被冠上色令智昏的代表,他不在乎世人的眼光,世人如何评价。

他也不需要亲人支持,即便是他的母亲。

阔别几

年再见,是因为他的太太希望他有亲人,他便需要亲人。不惜跪地求她飞来海外。

她也不是真的就要儿子跪下来认错受罚,这么长时间了,她没去祭拜过二哥,没有那个脸面。厉清见床上的晚辈闭着眼看起来毫无生机,她起身靠近,隔着被子拍了拍他的心口。

儿媳,你走了,我儿子也就走了。

我那儿子啊……

没往下说,不知道该怎么说,一个做母亲的,竟然能在某天形容不出自己的亲生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厉清在儿子儿媳的家里住了两三天才回国,她当着儿子的面向病弱的儿媳承诺,有时间会来看他。

陈子轻喝了药,毫无预兆地让柏为鹤把上衣脱了。

柏为鹤解着衬衣扣子凝视他,还有心思揶揄:怎么发现的?这么机灵。陈子轻不想说话。

当他见到柏为鹤背上的伤时,哪怕他有心理准备,还是震惊得吸了一口气。

“被,被什么打的?”陈子轻抖着麻秆似的手撑住床,一点一点坐了起来,他没想到柏为鹤的母亲下手这么狠。

柏为鹤背对他坐在床前,让他伸手就能碰到自己的伤痕:球杆。

陈子轻只碰了下就缩回了手:怎么不上药?

柏为鹤平淡道:皮外伤。

“那也要上药啊。”陈子轻严肃地说,你自己不好上就让曹秘书帮你。

“曹秘书外派出去了。”柏为鹤将脱下来的衬衣放在被子上面,背肌被一道道骇人的淤青渗血覆盖,随着他的动作拉扯,看着就疼。他似是失去痛觉,点了一支烟,端着烟灰缸去窗边吸,不忘留给太太一句:待会就上药,别担心。

陈子轻慢慢拉起被子盖住了口鼻,再是眼睛,最后是整个脑袋,他悄悄地在被子里忏悔。

柏为鹤,对不起。

很早很早以前,你让周秘书接我去假扮你太太做你舞伴那回,我便感觉你一动情,就过不好了。我不想你过得不好。

可我还是让你过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