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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在听脉,絮絮地说着伤后发烧不是小事,稍有不慎就会变成重症,傅云晚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不敢抬头,只从眼梢的余光里,默默窥探外间。
桓宣在跟荀媪说话,声音很低,听不清楚,但神色是严肃的,他们在说什么,会不会跟他们瞒着她的事情有关?
外间,桓宣沉声:“刚才的事,不得再有下次。”
傅云晚多半已经有了寻死的念头,再受刺激,只怕真的会出事。
荀媪不敢反驳,同样都是她带大的,她爱护谢旃如同爱护亲生儿子一样,但她一直都有些怕桓宣,他身上煞气太重,让人怎么都不敢亲近。可心里并不服气:“我就是气不过,自打遇见她,郎君就一直没顺当过。”
“阿婆。”声音不高,带着警告,荀媪只得闭嘴。
桓宣顿了顿:“家里没人服侍不行,明天你亲身去趟牙行,挑几个可靠的女使给她。”
侍卫去过了,因为良莠不齐又兼不知道底细,一个人也没挑到,还是得荀媪这种有经验的亲自去办才行。
荀媪吃了一惊:“她不回傅家么?”
“不回。”傅家的情形他在六镇就有所耳闻,文不成武也不行,唯独家中美貌女儿多,靠着送女儿给各家权贵往上爬,傅云晚只要回去,必定落入元辂手中,他既答应过谢旃照顾她,那就不能袖手旁观,“先在家里住着,等我再想想。”
这几天忙乱还没来得及安排,回六镇之前,他会想个妥善的法子安置她。
荀媪心里气苦:“她又不曾跟郎君成亲,凭什么住在家里?她还年轻,肯定也不情愿给郎君守节呀。”
是啊,十五岁的年纪,花枝一般的人,怎么可能守得住?桓宣看向内室,傅云晚也正望着这边,目光一触,她急急低头,桓宣转过脸:“等丧事办完,我问问她。”
“可是皇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荀媪急了,“难道为了她,连你也搭进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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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是不想守,我不拦她,”桓宣又看了眼内室,“但要是她想守,管他是谁,都休想打她的主意。”
心底隐隐有种预感,她会守的。
三更时药煎好了,桓宣想了想,亲身送了过去:“药好了。”
傅云晚没想到是他亲自来,虽然合衣躺着,然而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怎么看怎么不妥当,着急着下床,受伤的右臂不小心撞到桌角,疼得脸色一白。
“小心。”桓宣扶住了她。
原是想扶她的肩,她却在这时慌张着站起,他的手便落在了腰间。桓宣一怔,急急松开。
掌心残留着轻软的温度,细得很,只要他一合掌,就能整个攥住。桓宣转身,将提盒在桌上放下,倒了药送到她唇边:“喝吧。”
傅云晚不敢不喝,又不敢喝,紧紧抿着唇。腰间他碰过的地方着了火似的,火辣辣地烧着,他离得近,影子沉沉地压着她,让人喘不过气,怕得发抖。
桓宣耐着性子等着。因着怕荀媪不肯尽心服侍她,所以他才亲身走这一趟,可现在看起来,还不如荀媪来。难道是太热了没法喝?收回来自己尝了一口,并不热的,于是重又送到她唇边:“不热,喝吧。”
傅云晚怔怔看着,有一刹那他的脸突然变成了谢旃,从前生病吃药时,谢旃都是这样先尝一口冷热,再端起来喂她。忍了多时的眼泪滚滚而下,傅云晚闭上眼,张口喝了下去。
桓宣托着碗底,耐心等着。她喝得慢,也许是嘴巴生得小巧的缘故。她看起来哪儿哪儿都小,坐在榻上也只刚刚过他的肩膀,细细的颈薄薄的肩,下面孝衣包裹的地方,偏又鼓了起来。
桓宣连忙转开脸。
一口两口,大半碗药终于喝的见底,桓宣站起身来,看见她高烧中嫣红的唇,唇边几点水色,是沾上的药汁。下意识地俯身低头:“你……”
傅云晚茫然抬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