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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贤晟德并跪在皇后灵前,半低着头没有说话。
皇后死时尚未定罪,不知道是因为忘记了,还是因为伤心过度,晟世并未褫夺她的封号。却又因此未能获得谥号,身份尴尬,连带吊唁之事也只能私设在晟贤的府上。
皇后生前对二殿下晟贤寄予厚望,教导严厉,常给予训诫,教晟贤如何做一个君王。晟贤想起去年此时,北域皇后的寿宴,百官来朝,女眷登门相贺,一车车的贺礼,一句句的祝愿,宴会开了三天三夜。
一夜变故,恩断身死,而今只落了个门前冷落车马稀的凄凉晚景。皇后一生好强,事事不输于他人,数十年明争暗斗,不知道打败了多少敌人才得来这皇后高位,没想到,最终却连个像样的葬礼也没有。晟贤想着,悲从中来,像是有一张湿布堵着他的心,又堵又冷,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晟鸿则是皇后最为溺爱的幼子。自小晟鸿皇后便教导他兄友弟恭,相互扶持,凡事并不对他苛求,只希望给他安排个最舒适的未来。晟鸿心有大志,但是碍于皇后对晟贤的支持,不得不压抑心里对权势的渴望,安安心心地辅佐晟贤。小的时候,他骄傲于母亲对自己偏爱,长大了才知道,那份所谓的偏爱,不过是纵容他胡闹玩乐,不让他修养成和二哥一样优秀的王子。
晟鸿往日对皇后不是没有过埋怨,可是现在能回忆起的,只有少时母亲温暖的怀抱和受了委屈时的温言细语。
原本亲密相厚的兄弟两人,不知道在何时有了嫌隙,阔别多日,竟然再没有了言语。
皇后的娘家王氏亦是北域大族,但是自从晟铭晟鸿渐渐长大,晟世便开始逐渐消减王氏的势力。这一举措显染是为了为储君晟铭扫除登帝的阻力。由此人人尽知皇上力保晟铭,不少中立观望者选择靠向晟铭,而欲亲近王氏的人则因此停足观望。
因着皇后死于狱中,并且关联的是谋杀四殿下一案,王氏不敢大张旗鼓地派人来,生怕让晟世借此给他们定个同谋的罪名。晟世身体渐弱,晟铭若要顺利登位,首先会被除掉的,便是王氏一门。
王氏唯一来的人,是皇后的嫡亲妹妹。自从姐姐进宫之后,她们姐妹鲜少再相见。看着跪在地上沉默的侄子,她心下戚戚染。
“殿下,将军夫人到了。”管家来报。
晟贤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管家说的是陌辰,说:“快请将军夫人进来。”
陌辰身着素色广袖衫,袖口裙边有浅丝绣成的花树,淡雅持重却不压抑悲戚。陌辰缓步走上前来,手里捧着一大束棣棠花。金色的棣棠花,给她苍白的脸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神圣而安宁。
“二哥,看到棣棠花开了,我给母后摘了些来。”陌辰轻轻说,似有些惶恐,怕自己做错了事。她这惶恐的样子晟贤见过很多次,从小陌辰就不受人待见,不管她做什么,总有很多人从旁挑刺。因此她总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以往皇后得势时,晟贤看惯了往来逢迎的各色嘴脸,心里早已波澜不惊,可是此时捧着棣棠花怯怯走来的陌辰却深深撞击着他早已历练得淡漠一切的心。
棣棠花,她还记得母后喜欢的是棣棠花。
当年晟世夺位之时,诛杀了异母兄弟,登位之后,为了稳固地位,同母弟弟也未能幸免。皇后同样爱她的两个儿子,不希望他们中任何一个受到伤害。所以她总是教导他们相帮相让,不许起任何纷争。
每年春日,母后都会让他和晟鸿去替她采摘棣棠花。棣华增映,她是想让他们兄弟记着,相亲相爱,相互扶持。她说:在这后宫之中,唯一能相信的,只有你的血亲兄弟。只有你们兄弟和睦,才不会让人有可趁之机。
父皇却并不知道这些。他对每一个妃子都温存体贴,知道母后喜欢棣棠花,于是让人另辟园子,给她摘了满园了棣棠。春日,他簪花于她发间。他给她起了个小名儿唤:棠儿。母后沉溺在他的温柔里,自己欺瞒自己。
晟贤知道,其实所有人都知道,皇上是没有心的,无心无爱,他能施舍的,只有宠。或者说,他的心只曾经系在了柳笙身上,他的爱只有一份,完完全全地给了柳笙,再不能匀出分毫给旁人。
晟鸿听到陌辰来了,并没有起身。他的心里对陌辰有怨,从前轻易控制的傀儡不但逃出了掌控,还反把他逼到了极寒的北郡。父皇为了拉拢了陌辰对付白熙,也罔顾他的感受。母后对晟贤的偏爱,是他永难解开的心结,现在连带父皇也弃他于不顾。嫉妒不平像一只有毒的花种,在他的心底生根发芽,开出黑色的花朵。
再听她和晟贤的对话。哈,他还不知道,他亲密无间无话不说的兄长什么时候和陌辰这么亲密,连母后的生辰也请了她来。从前因为憎恨柳笙夺走了本该属于母后的宠爱,他们兄弟两人把这份憎恨全算到了陌辰头上。母后嘴上虽说别胡闹,但是心里却很是安慰。
母后新丧,他孝顺的二哥就要迫不及待地拉拢陌辰,依靠白熙了吗?或者说,他根本是早有预谋。不然当初陌辰怎么肯为他说话,将他从牢里救了出来,还帮他获得执掌京都卫之权。
晟鸿恨得牙痒痒,心里有股灼热的气流翻滚,愤恨中夹杂了窃喜。这下,不是他不听从母后教诲要与二哥作对,而是二哥先动的手。
衣袖下,晟鸿捏得自己指骨噼啪作响,深吸一口气,稳定了情绪,这才起身,对陌辰点头道:“陌辰你来了。”
陌辰恭顺地招呼道:“三哥。”
陌辰上前,把金灿灿的棣棠花放到了灵位前。又跪下,一动不动地望着灵位,身子有些发颤,呼吸也急促起来。
晟贤晟鸿注意到了陌辰的反常,交换了一个眼神。
陌辰头埋在胸前,身子颤抖得厉害。似乎挣扎犹豫了好久,才缓缓转过头,对晟贤和晟鸿道:“二哥三哥,我能不能单独和母后说说话。”
她这话说得奇怪。若说悼念,人来了,花送了,叩了首,便是足够。别说陌辰,就连皇后的嫡亲妹妹也没有请求什么单独和她说说话。更何况陌辰素来为皇后送憎恨。就算她不记前嫌,忘记恩仇,可是她有什么秘密的话,需要晟贤晟鸿回避。
晟贤却什么也没问,柔声答:“好。我们先去后园子里看看姨母。”
“谢二哥。”陌辰点头道,眼神有些慌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