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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皇帝上前,纷纷单膝跪地山呼万岁。
玄烨抬手,梁总管捧上黄绸铺垫的漆盘,金灿灿的绸缎上卧着一把炫目的匕首。皇帝朗声道:“得了头名的,朕赐御用短刀。末名的,就去上驷院,给朕养半年的马。”
笑声骤起,底下兄弟们不知说什么,十七阿哥嚷嚷着:“我才不会是末名。”又是惹来一阵笑声。
玄烨轻咳一声,周遭顿时静下来,便有人来请皇帝发号施令。而场下众人纷纷从侍卫手里接过缰绳跨马而上,马蹄声此起彼伏,慢慢都走到了起跑之处。
女眷们不由自主地朝前走了两步,勤贵人因听见儿子在底下嚷嚷,伸出脑袋看了看。荣妃正好与岚琪道:“十七阿哥不小了,勤贵人心里一直很忐忑,终归是我们来为她做主的。”
岚琪颔首笑道:“十七阿哥聪明懂事,万岁爷一直说要找个好人家的姑娘,我心里有一个人,就是怕勤贵人不乐意。”
她们正说着话,皇帝突然发号施令,但听马蹄声震天响,把荣妃和岚琪都惊了一跳。那边十三福晋和十四福晋像小姑娘似的激动着,岚琪眯着眼睛在尘土里寻找儿子们,果然是胤祯胤祥冲在了最前头。
赛马要跑到前方的树林里,拿到挂在某棵树上的令牌再跑回来交给皇帝才算赢。跑得快是好,可进了林子能不能找到令牌,就要看运气。宜妃不高兴地说:“万岁爷就爱找事儿,这下子兄弟几个一道发现令牌,难道要打起来互相抢吗?”
这话没轻没重,说的却是事实,连岚琪都提起了心,生怕林子里出点儿什么事。而宜妃喋喋不休,等众人归座后,又酸溜溜地说:“德妃娘娘那儿,还不是早就知道东西挂在哪棵树上,四阿哥十四阿哥不会走冤枉路,就我们那几位阿哥,傻乎乎地满世界转悠?”
见宜妃明着挑衅德妃,其他人连劝也不知如何开口。可这里不只是皇帝的女人,还有宗亲和大臣家的女眷,宜妃口无遮拦,她们听去就是笑话。
一时气氛有些尴尬,荣妃也别过脸避开这事儿,岚琪却端着茶碗笑悠悠道:“你怎么就说出来了?可是胤祺告诉你的,那孩子真是实心眼儿,我叫他别说的呢。你放心,他们打不起来,不就是哄万岁爷高兴吗,自家兄弟,有什么可争的?难道一把匕首,他们还没见过?”
忙有人附和岚琪的话,几句玩笑把尴尬掩饰过去。宜妃没占上风,正满脑子想着如何再对付岚琪,忽然底下一阵笑声,众人循声看过去。只见十七阿哥骑着马从林子里钻出来了,在外头呆呆地打转几圈,又一头扎进林子里去了。勤贵人脸都红了,旁人都在说:“十七阿哥是迷路了吧,怎么原路返回了。”
勤贵人脸皮薄,笑也不是,也不知该说什么,岚琪和荣妃对视一眼,便把她叫到身边去说话了。
林子里,众人进来后,大部队就散开了,皇帝不可能在近处放令牌,令牌都挂在林子深处。宗室子弟和大臣家的公子哥儿,是不敢跟阿哥们争的,看他们各自往那边走,才纷纷散开。
而他们便是得了令牌,也不会头一个冲出去,总要等等看外头的动静,不早不晚地跑回去就好。
十七阿哥迷路原路返回后,再次钻进来,这里已经没什么人了,他也不知该往哪里走。四处看看,找了一条宽阔的道路,就往林子深处去。不知走了多久,看到十三阿哥在前头,一时激动策马上前,喊着:“十三哥。”
可胤祥却转身示意他别出声,胤祥翻身下马,让十七阿哥也下马。弟弟有些紧张,轻声问:“十三哥,遇到熊了吗?”
此刻他们所在的层层树木之后,两匹马站在一棵大树下。这棵树的树枝上,用红绸带挂了一块令牌,令牌只有一块,握着它的手却有两只。胤禛和胤禩,大概这辈子头一次,真正意义上地争一样东西,但很显然,是胤禛先到这里。
十七阿哥没有看到这一幕,他个子还不够,刚刚骑马过来也只看到十三阿哥。此刻十三阿哥带着他走远,他好奇地问为什么不能到前面去,十三正犹豫,弟弟忽然说:“十四哥过去了。”
胤祥一紧张,皱眉转身找,果然见十四骑马的身影闪过,正朝四哥那边走去。他心里放不下,想过去又怕十七跟过来,犹豫再三横下心对弟弟说:“一会儿不管我们看见什么,你出了林子都要忘记才行,十七最懂事了,是不是?”
十七阿哥半知半解,但见兄长紧张,便郑重地点了点头,跟着往前走。终于在隔开不远的地方看清了那里的人,四阿哥和八阿哥停在一棵树下,而十四阿哥正缓缓朝他们走去。
胤祯是先看到八阿哥才过来的,结果走近了竟闪出四哥的身影,再看到他们俩一上一下拽着悬挂令牌的红绸带,心里咚咚直跳。引马慢慢靠近后,尴尬地笑道:“四哥、八哥,你们这么僵持着,就该让人家先找到去抢头名了。”而另一侧,十三阿哥领着十七阿哥,应声从树丛里走出来。
十七阿哥的生母虽然只是个小贵人,可钟粹宫是德妃昔日的福地,端嫔成嫔都是德妃那一边的人。某种意义上来说,胤禩现在一个人对着四个都可算是永和宫出来的皇子,更不要说老四老十三,还有十四之间的羁绊,真要发生冲突,他半点儿便宜也捞不到。
“胤礼,过来。”胤禛突然出声。
十七阿哥怔了怔,背后却叫十三哥推了一把,他战战兢兢地走到树下,只听四哥说:“伸手接好了。”他本能地伸出手,但见四哥从腰间抽出短刀,划拉一下把红绸带割断了,令牌落下来,可胤礼没接着,慌张地弯腰去捡。他这样让马匹感到不安,马蹄子一通乱蹬,八阿哥和四阿哥慌忙勒马跑开,生怕伤着十七弟。
胤祥跑上来问弟弟有没有事,胤礼脸上涨得通红,捧着手里的令牌,怯然问:“十三哥,这是给我了吗?”
可边上八阿哥调转马头,什么话也没说就钻进林子里去了。十四阿哥左右看看,嘀咕了一声:“我不浪费时间,你们可真磨蹭。”也朝着八阿哥跑开的方向去了。
胤禛则翻身下马,过来问弟弟有没有受伤,而后对他说:“你拿着令牌出去吧,皇阿玛若问你,你怎么说?”
十七阿哥迷茫地看着两个哥哥,半天才道:“我自己找到的。”
胤禛微微一笑,让十三把弟弟的马牵来,然后扶着他上马,让他小心些钻树林。目送着弟弟慢慢走远,胤祥才终于开口问:“八阿哥他想干什么?”
“昨晚他在良妃的营帐外又吃了闭门羹,你知道的。”胤禛却道,“对他,该计较的事我一辈子不会忘记,但像刚才的事,根本不需要放在心上。胤祥,敏妃娘娘虽然命薄,但你的命数并不差,你我上有额娘疼,身边有贤妻扶持,他呢?”
胤祥叹息,连连摇头:“好好的兄弟们,怎么就成了这样?”
胤禛苦笑:“我也记得当初他在长春宫被奴才欺负,我带他回承乾宫玩耍,那时候多好?想想,果然只有小孩子爱憎分明,成了大人,只看得到利益二字。寻常百姓家,还为了房产田地打破头,何况我们天家皇子?”他牵过自己的马匹,笑道,“走吧,继续去找令牌,难道你想去上驷院养马?”
而林子外头,十七阿哥一马当先冲了出来,观赛的人笑着,以为十七阿哥又迷路了。可看他一股脑儿地往御前跑,手里拎着金灿灿的令牌,掌声欢呼声顿时此起彼伏。虽然小小的十七阿哥得了头名很不可思议,但也是值得高兴的好事。
胤礼一路到了皇阿玛跟前,梁总管从他手里接过令牌,笑眯眯地捧给皇帝,恭维着:“万岁爷,十七阿哥真是少年英雄。”
玄烨瞥见那红绸带上有被刀刃割开的痕迹,再看胤礼,只有马背上的箭矢,并没有带短刀长剑。他心下一笑,但面上则夸赞儿子:“果然你年纪小,最活络了。”
十七阿哥心里紧张,而且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他,想到刚才莫名其妙的一幕,想到生母常对他说千万别去哥哥当中搅和,他定下心说:“皇阿玛,是儿子运气好,刚刚迷路出来打了个转,回去大家都走到深处去了,那么巧近处这一块牌子,叫儿臣找到了。儿臣骑马射箭都比不过皇兄们,就是运气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