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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琪听着却叹:“胤禛这孩子到底不懂事,和毓溪拌嘴,怎么能跟宋氏走?这两年小两口吵架,毓溪哪一回不来告状?就因为都是鸡毛蒜皮、嬉闹的小事,他们当哄着我高兴的。可这件事都两三天了,毓溪每天来半句话都不说,必定是心中有怨气了。”

乳母皱眉道:“屋子里多了侧福晋和宋格格,到底是不一样的。您就说宋格格,模样漂亮嘴又甜,起先四阿哥不大爱搭理她们,宋格格上赶着去讨好四阿哥。既是名正言顺的妾室,讨好自己的丈夫旁人能说什么?可这事儿咱们福晋做不来,李侧福晋好像也不会。”

环春问乳母:“你没有多嘴说什么吧?”

乳母忙道:“娘娘吩咐的,奴婢只帮着料理起居,阿哥和福晋之间的事只看不说话。福晋倒是偶尔和奴婢说两句,但奴婢只是听听而已,不敢多嘴。”

岚琪颔首道:“你一向稳重,我信得过,你就继续看着吧,偶尔来与我说说就好,跑得太殷勤,他们就该厌恶了。”

乳母称是,也不多嘴问娘娘要如何处置,说罢了自己的事立刻就退下了。环春则安抚主子:“娘娘不要担心,奴婢回头去问问青莲是怎么回事。为了避嫌,如今她都不到里头来了,可这些事她一定明白。”

岚琪吩咐她:“你也告诉青莲,不要插手他们之间的事,让她看着就好。另外让她好好盯着李氏和宋氏,争宠也罢了,若是有人敢生歹毒之心,我绝不姑息。”

环春听出几分意思,问道:“所以娘娘预备不管这次的事?”

岚琪苦笑道:“这才不过是带不带东西出去的小事,我就火急火燎地管,将来再有什么大事,我难道把心思全搭上去?毓溪若是真没用,我也不能护着她一辈子。”

“是。”

“环春。”可岚琪突然拉下脸,满面的不高兴,冲她说,“你去一趟乾清宫,告诉皇上,我想他了。”

环春呆呆地望着自家主子,立定着不动,尴尬地问:“娘娘,真的要奴婢去?”她心想,主子一阵心火上来,过会儿冷静了就好,自己可不能帮她做下后悔的事。

岚琪却起身往内殿去,撂下话说:“你跟皇上说,我想他了,让他得空来瞧瞧我。”

环春追上来劝:“不如娘娘自己去一趟乾清宫,既然是您想皇上了,该您去看看皇上才是。”

可岚琪丢下她径直往里走,只有一句话飘出来:“我就想让他来看看我,你说我怎么就一天天只围着这些事转悠?”

环春在外头等了小半个时辰,心想,熬过娘娘一阵火气就好。谁晓得岚琪要茶时发现环春还在,气呼呼地问她为什么不去,环春这才晓得娘娘是来真的,不得不硬着头皮去一趟乾清宫。

皇帝那天去了永和宫便没再离开,一应要处理的事也都搁在永和宫办,几位本领了牌子要觐见的大臣也都打道回府。

阳春天犯着懒,日子一天天就晃过去,四月初二是四阿哥迁出紫禁城的日子。一大早在宁寿宫给太后磕头后,便来永和宫向母亲道别。毓溪和岚琪有了深厚的感情,一时舍不得与婆婆分离,竟哭得眼睛通红。

岚琪没那么强烈的情绪,可她哄着毓溪,却见胤禛冷眼在一旁。乳母告诉过她,自从那件事后,小两口几乎一直冷着,不吵也不亲近,所以今天见儿子媳妇这样,她一点儿都不奇怪。

做娘的依旧当作什么也不知道,明摆着胤禛和毓溪不单单是为了带不带东西这么点小事不高兴,她若是瞎掺和,只会越帮越忙。

毓溪在额娘的安抚下,渐渐情绪平稳,因不好耽误吉时,之后再行了礼,夫妻俩便重新回到阿哥所。与苏麻喇嬷嬷道别后,一乘软轿来接四福晋出宫,而李侧福晋和宋格格,则要走到宫外才有轿子能坐。

胤禛则是随家眷一道离了紫禁城门后,就让家仆和她们先回去,他并不急着先回家,而是折回宫里去,今天皇阿玛找他和三阿哥有差事要吩咐。毓溪一早知道他这样的安排,没想到李侧福晋和宋格格竟不知道,宋格格叽叽喳喳问怎么回事,毓溪心里不悦,难得冲她严肃道:“离了宫,看着咱们的人就更多了,你要谨言慎行,不要给四阿哥丢脸。”

宋格格不敢忤逆福晋,立时闷声不响。

之后三人分坐轿子往四阿哥的宅子来,她们和下人们都是头一回看家宅什么模样,四阿哥倒是先后出宫几趟瞧见过,难怪他一点儿都不新鲜好奇。家门前已有宾客等候,裕亲王福晋和钮祜

禄家的瑛福晋受德妃娘娘所托,来为她们置办新居,并贺乔迁之喜。瑛福晋已经六七个月的身子,大腹便便,很是喜庆,摇摇摆摆进了门,与毓溪道:“娘娘说新居头一天有孕妇来,是好兆头,非要我来不可,你可别嫌我懒,我就光坐着不做事的。”

毓溪心情见好,挽着岚瑛说:“额娘若知道我劳动小姨做事,反而要生气的。”裕亲王福晋领着萨满婆婆带着毓溪在宅内各处上香祭酒,以求将来家宅安宁,顺风顺水。一切妥当后,李侧福晋和宋格格才被允许进家门,见过礼后,才由下人带去她们的住处。裕亲王福晋对毓溪说:“娘娘吩咐过,过几日就请你额娘来,新家新宅好些事要人料理,自然是自家额娘最贴心了。”

岚瑛则四处晃悠,看着屋内的摆设,随口道:“我怎么瞧着这些东西不像是新的?是你们从宫里带出来的?”

毓溪淡淡一笑:“四阿哥说能用的就别浪费,早几日我陆续叫人搬出来布置好了,不然等今天一道搬出来,家里连招待人的像样地方都没有。”

裕亲王福晋笑道:“不着急这会儿招待客人,宅子里好些事没安顿好呢,何况这里是阿哥府,四阿哥不下请帖,旁人也不敢随意拜访。你们且安心将家里的事料理起来,等一件一件有了模样,做好底下人的规矩,再请客摆宴不迟。”

毓溪答应:“伯母的话我记着了。”接着就让下人摆茶点,要请二位歇一歇。两人却不愿久留,说她这里忙,她们过阵子再来做客。毓溪不便挽留,亲自将二位长辈送出门,路上笑问岚瑛几时分娩,听说七八月的光景,裕亲王福晋随口说:“毓庆宫的侧福晋也是那时候生。”

毓溪听得心里一颤,想起了文福晋的遭遇,自从在宁寿宫一别,她再没有见过文福晋。之后等二位坐轿子离去,才刚折回来,青莲姑姑就来请福晋正厅升座,说侧福晋和宋格格要来行礼。

“先头不是见过礼了?”毓溪似乎不大愿意。

“方才有外客在,算不得数。”青莲搀扶着福晋,一路将她送到正厅上座。底下丫头来摆下蒲团,青莲笑着说:“这是您一家主母的尊贵,她们是妾室,在您跟前可称不得主子,规矩从进门起就要做下,一则警示她们,二则叫底下人也看看。”

毓溪不再勉强,安稳在上座等待。先见李侧福晋缓步进来,跪于蒲团之上叩首礼拜。青莲向福晋使了个眼色,毓溪便说了些不痛不痒的体面话。之后李侧福晋起身,赐座于一侧。然后再见宋格格进来,拜过福晋,又向侧福晋行礼,而后才正跪在厅中央听训。

毓溪依旧说的是那几句话,但想到方才出宫门时,对宋氏严肃了几句,此刻见她面有惧色,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想到她之后说不定也拿这副嘴脸去对着胤禛撒娇道委屈,顿时意难平。但她是个聪明人,又有修为涵养,岂能冲一个低微的侍妾说出酸涩的话,于是半个字都没提,便让她起来了。

之后府内嬷嬷丫头,并宫里带出的太监,底下小厮等前来行礼。除了宫里一道跟出来的,其他人都是德妃娘娘派瑛福晋帮忙安排的,可信不可信的还要日久才看得出,现下先用着,之后好的留下,不好的换了,务必家宅之中的人不能有外心,都要忠心耿耿侍奉主子才好。

毓溪见家中仆婢齐全,伺候四阿哥的青莲和乳母都跟了来,想到自己家中的乳母。之前说好将来让她也来阿哥府里当差,可娘家的人自然心向着自己,她若来了,青莲和四阿哥的乳母会觉得自己不信任她们,眼下不合适急着调来的,且等一等才好。

这件事她便按下没提。在宫里两年,随侍的人都已经十分熟悉,也用得顺手。但谁没一点私心,这些人说到底都是向着德妃娘娘的,而毓溪总有不愿让婆婆知道的事,如今离了宫,更希望跟在自己身边的人能一心一意只为自己。

宅邸正院是毓溪和胤禛所住,她的卧房是三进的套间,最里头才是安寝之所,比起宫内阿哥所的住处要宽敞许多,才真正有了皇子福晋一家主母的尊贵。侧福晋住在西苑,宋格格在西苑后的偏房里,她们没有资格住正院大房。宋格格更是连正经院子都住不得,她只比这宅子里的下人高了那么一点点,将来四阿哥若收几个丫头做侍妾,她就比那些人再高那么一点点;侧福晋还能算半个主子,她不过是有名分的侍妾,说白了,还算是半个奴才。

但是这位宋格格,如今在四阿哥面前吃得开,府里的人没等主子进门,就都知道宫里的光景。二月进门以来,四阿哥对这位宋格格宠爱有加,他们消息灵通,甚至知道四阿哥和福晋正不大痛快,底下都是极有眼色的人,当着四福晋的面不敢瞎殷勤,背过人去,在宋格格身边伺候的几个人,都对她十分恭敬,倒让宋氏心中微微有些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