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舞蹈(1979年2月15日)_金·克 (第9/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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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个他妈的狗娘养的。
冷静,金·克拉克。冷静。你甚至没有喊出那句话,因为你知道你没有资格。记住上帝为什么带你走进这幢屋子。记住上帝为什么带你走进这个房间,你要出去,喜爱他的头发。告诉他,你不必成为他的妻子,你可以当他的任何人。他想要的是保持距离吗?你是牙买加女人,你知道怎么给他距离。出去,说,好的,宝贝儿,我理解。你有这儿的一个世界,有那儿的一个世界,但两个世界不能混在一起,你知道的。但你看咱们,看看咱们,咱们让两个世界和平共处了,我们生活的土地甚至不如你们的大。大先生在山上有个妻子,在俱乐部里还有一个妻子。一个妻子永远不会下山,另一个妻子永远不会上山,所以他可以端平两碗水。我可以做给你看。我不需要坐埃尔克普的飞机去美国。我不需要在阿肯色生活。我不需要安家……不,我们不需要,天哪,闭嘴吧,女人。说你能够适应。这样你就不是女人,而是细菌了。他欺骗了你。从贼那里偷盗,上帝也哈哈大笑。他彻底欺骗了你。就好像你想在阿肯色安个他妈的玩偶之家似的。你只是想要一条出路。你只是想要搭一程。你只是想要个肩膀让你跳上去,房间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快出去,喜爱他的头发。你已经有了护照和签证。但和他在一起,我就会有……有什么呢?姑娘,你给我从这个闷罐子里出去,免得错过机会。你以为你很安全,但撩开裙子,你会看见同心圆中央的靶心。你以为你的额头没有印记吗?你以为他们已经不追杀你了?……不,我要出去,喜爱他的头发。今晚我应该喜爱他的头发。但你毁了阿开果。你知道他有多么喜爱阿开果,而你毁了阿开果。也许你应该出去跳舞,在他离开前最后一次告诉他。在我们离开前。你将和这个男人一起在应许之地降落,如饥似渴地扑向美国的颜色。
你知道什么——
闭嘴。
给我闭嘴。
你听着像是电视喜剧里的两个美国黑人聊天:“你闭嘴。”
妈的,我根本不抽烟。
——金,你还好吧?
——别进来。
——你有没有处理一下你的脸?
——别进来。
我应该知道。狗操的他以为这算是什么,曼塔纳里的所有女人从踏入俱乐部的那天开始,每天都在为这个日子排练?很显然这个所有不包括我。我不记得俱乐部里的其他男人。我的意思是说,我记得他们的人,但不记得他们的手指。可怜的金·克拉克,你走进曼塔纳的那一刻,你的目标已经遮住了你的眼睛。可怜的金·克拉克,老妈老爸没告诉过你,男人和女人有可能会走到十字路口却方向不同,还有假如你让男人摸你的手,他就会摸遍你的全身。可怜的金·克拉克。早在你认识查克之前,就知道埃尔克普正在停止经营,准备撤出牙买加。埃尔克普准备撤离,而你在寻找目标。某个人。任何人。随便哪个人。你该怎么让一个男人更加爱你?曼塔纳的每一个男人都戴着婚戒或者无名指上有戴婚戒的印痕吗?站起来,金。给我站起来。
——金。
——我没事。你别进来。
——好的。
站住不动。一动不动地站着,平静下来。我发誓,这会儿终于证明主日学校还是有用处的了。不,这会儿你别去想上帝。也许我该坐下读报,也许我该读《星报》《人民报》。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每天读这种东西,除非他想提醒自己牙买加人有多么愚蠢,对不对?但我听说过小石城发生的事情。这个笨姑娘上历史课挺认真,听懂了什么是民权和谁是马丁·路德·金。
《险途三王》:保镖、民兵和警卫的三角恋。《星报》明白……双胞胎参选牙买加小姐……本报三版女郎,标致的帕梅拉,美艳丰满的好姑娘接受空中小姐的训练,热爱法律的长臂……汉诺威面粉短缺。《星报》明白店主“爱上了”残杀威灭虫喷雾,坚持每两磅面粉搭售一瓶喷雾……杜普雷在玛丽潘公墓掌掴掘墓工人。尤拉莉·莱杰斯特正在处理生意,却……共产主义威胁经由圣玛丽重返?……1979年牙买加小姐竞选者淘汰与获奖名单。雪莉·萨穆达,马佐卡小姐。艾琳·桑圭奈蒂,山猫小姐。杰奎琳·帕切门特,亨特安保小姐。布莱吉特·帕尔默,至高超市小姐。金-玛丽·伯吉斯,安马尔小姐。
金-玛丽·伯吉斯,安马尔小姐。
金-玛丽·伯吉斯,安马尔小姐。
金-玛丽·伯吉斯,安马尔小姐。
斯黛茜·巴拉卡特,河流路清洁工小姐。选美比赛很愚蠢。家庭暴力终止于蓄意伤害。帕特里克·谢尔兹法官今天做出判决……琼斯镇枪战,四人身亡……4月20日,你的生日星象。你是白羊座,上升星座是金牛,情绪将指引你……你放弃了近两年的就是这些东西。翻页。
从演唱会到社区建筑的一年后
……1976年12月3日险遭暗杀,他结束了长达十四个月的海外生涯。演唱会由埃塞俄比亚皇太子阿萨法·沃森殿下揭幕……劳动党政治活动家雷蒙·“罗爸爸”克拉克称,这是两年辛勤耕耘的成果。街头的战争和苦难已经太多太多,现在该考虑和谐共存了。民族党政治活动家罗兰德·“警长杀手”帕尔默称,演唱会只是起点,接下来在社区内将有各种各样的项目,重中之重是良好的公共卫生设施和西温斯顿诊所的新场所。各方努力的中心是雷鬼巨星结束近两年的隐居后返回岛国。
够了。别读了,金·克拉克。
从今年年初到现在,据说有三百多起谋杀源于政治原因。
别读了,金·克拉克。
插图:政治活动家在演唱会场上握手。
别看了,金·克拉克。
从左至右:青年与运动部部长某某某先生,劳动党政治活动家雷蒙德·“罗爸爸”克拉克,民族党政治活动家罗兰德·“警长杀手”帕尔默。金·克拉克你别看了,别读了,别找了。别看了:罗爸爸身穿白色上衣,胸肌鼓得像女人的乳房。别看了:警长杀手,卡其裤,像学生装,像士兵制服。虽然是黑白照片,但你知道肯定是卡其色。别让你的视线游走于一张又一张的面容之间,有些面容望着镜头,有些望向别处,有些望着照片之外的什么东西。罗爸爸身旁是个女人。女人身旁是个男人。男人背后是个戴墨镜的男人。你认识那双眼睛,对不对?不是他在躲你,而是你在躲他。合上报纸,金·克拉克。他就站在后排,没有笑容,不露眼睛,根本不赞同什么血逼的和平。他看的不是和平,而是你。你逃跑了两年,但他找到你了。你是傻瓜。他找到你了。
——金,怎么了?
金?
金?
两年的逃跑,从直线变成圆环。走向大门口。现在没有任何阻拦了。没有人在催逼你,但你径直走向大门,因为除了向前走,你还能怎么样呢?走向大门口,揉着腹部,假装怀孕。不理会噼噼啪啪的鞭炮声,虽说十二月才刚开始,还没到放鞭炮的时候。看着那个男人,才八点钟,他的脸已经漆黑一团,他走向你,你无法动弹。他看着你,脱光你,聆听你。听着从后面传来的尖叫声,从路上传来的警笛声,一把枪赫然出现在你面前。你一旦开始跑就再也停不下来了。你收拾一个紫色行李箱,逃离1976年12月3日,操他妈的上帝创造的那一天和那天之内的所有可怕事情。你以为你能逃到美国去,但这个男人已经连最后一张租金支票都安排好了,他很快就要从你身边逃跑。而那个男人,照片里的那个男人。他从报纸边缘径直走向你。他有名字——别读它。
笨女人。你没有逃离1976年12月3日,而是一头冲了进去。你从来不知道12月4日,也不知道4月20日,你只知道12月3日。这一天永远不会结束,除非他来结束它。12月3日回来找你了,这张照片说。我们有些事情还没了结,这张照片说。蒙塔格湾拦不住它,美国也拦不住它。我来找你了,妮——别叫她那个名字,别叫她那个该死的名字。那个死去的名字属于死去的城市里的一个死去的女人。继续逃跑吧,因为她死了。现在用打火机点燃香烟,这个打火机他还想要回去,但除非他开口要,否则就别给他。点燃香烟,吸一口。咳嗽,多咳一会儿,咳响一点。再吸一口。使劲吸,直到心跳变慢,摸着胸口能数清楚每一次跳动。现在拿着香烟,烫掉他的脑袋。烧穿到最后一页,直到报纸燃起火焰,扔到床上。
——金,到底怎么了?
烧穿这个白种男人的敲门、大喊、尖叫、砸门、撞门,但门不为所动,烧穿噼啪冒火的枕头、嘶嘶燃烧的丝绸床单和狂笑不止的涤纶窗帘,望着火焰像是从裙底蹿起,露出不停尖叫的窗户。
烧出一条安全的通道。要前进就必须凿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