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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嘛,咱们投其所好,”曹操接着道,“烦劳各位想想,有没有关于狗的谶纬啊经籍啊什么的,最好是坏话的。”
刘宽是满腹经纶,即便喝了酒也不耽误,摇头晃脑道:“京氏《易》有云‘君不正,臣欲篡,厥妖狗冠出’。”
“这就对了嘛!咱就引用这句话给他大做文章!”
陈耽眼睛一亮:“我跟你一块上这个奏章,别的不管,先打打许戫那个恬不知耻的老奴才,叫他取媚宦官,我告他个素餐尸位!”
果然,曹操与陈耽以“狗戴冠戴”为题目大做文章,最后竟扯到宠臣结党营私、许戫素餐尸位上去了!说来也怪,正正经经讲道理刘宏不听,这份旁征博引牵强附会的东西递上去,刘宏却连连点头。竟然把这份奏折下示三府,在朝会上把许戫这个取媚宦官的太尉骂了个狗血淋头,即刻罢免其职。
曹孟德托了陈耽的名气,一时间也威名赫赫。不过这仅仅是昙花一现,没过多久刘宏依旧我行我素,早把那篇示警的奏章扔到一边去了。曹操依旧还是那个默默无闻的普通议郎……怎么样才能升官呢?他开始动心思了。
初露疏远
曹操抬头看着袁逢家高大的府门,公侯世家果然是气派呀!他心中透着激动——袁绍为母守孝终于回来了。
到袁府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每次来所见都不甚相同。此番袁家又重新改造了门庭,一色的上好松木为料,雕梁画栋,地下铺的都是汉白玉的石阶,越发显得奢华典雅。仔细瞅瞅,连二等守门家丁穿的玄布袍子都是缎子做的,这等富贵在朝中无人可比。
平心而论,袁逢也算不得才干超凡之辈。但是他精通易学,又依仗父祖之名出仕颇早,在官场中混了几十年平平稳稳,所以资格老,甚得文武百官乃至皇上的尊敬。特别是陈蕃被害、胡广过世、桥玄告老,朱砂不足红土为贵,袁逢就更显得老成持重了。与他相比,杨赐耿直刚烈为皇帝厌烦,刘宽儒雅高尚却过于谦恭,陈耽精明强悍却孤僻离群,马日磾学识渊博却是外戚家世,这些老臣都不如袁逢中庸和顺得皇上信任。所以他被刘宏敬为三老,每年都有许多的御用珍宝赏赐。
曹操得知袁绍返京,特意在马日磾跟前告了假,往袁家看望,递了名刺,引进府门,他想起当年为救何颙翻墙闯府的旧事不禁莞尔。
过去常常走动,也用不着有人通禀了,当轻轻步入袁绍书房时,袁绍和客人正聊得尽兴。曹操一愣,原来是许攸和崔钧,感到意外之余颇有些不痛快:许攸当初离桥玄而去,走的时候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当年同在一处盘桓,他回京竟不来见我;崔钧就更不对了,他父崔烈与我父甚睦,好歹称得起是世交了,据说他调任回京,不来约会我也罢,为什么连我父都不去探望?
“孟德,你来了!”崔钧第一个站起来。
“阿瞒兄!”许攸依旧一开口就是曹操的小名,“多年未会,一向可好啊?”
“好,好。”曹操点点头,“听说本初兄回京,打算来看看,改日做东小酌,没想到你们也回京了,大家一起吧。”
崔钧、许攸自知少礼,皆有些尴尬,只拱手道:“我们也是刚刚回来,原说改日拜望,失礼了失礼了。”
“哈哈哈……”袁绍笑了笑,站起身来,“孟德,三载未见想煞愚兄呀!”他虽然除了孝,但身上的衣装仍旧还朴素,须发已经精致地修饰过了,越发显现出白皙端正的面庞。
这是多么令人羡慕的容貌呀!曹操心中暗想。二人对揖已毕,曹操迫不及待一把抓住袁绍的手,泪水在眼眶里噙着:“本初,这三年多我曹家险些天翻地覆,早就想和兄长诉一诉愁苦了。”
“坐下说!坐下说!”三人见他动了真情,拿坐榻的拿坐榻,端水的端水。自曹操得罪宠臣,调任顿丘令,所见以往的故友甚少,他早就憋着一肚子的话倾诉。便把自己冬日出京、黄河遇险、在任抗诏、桑园葬贤等一干苦处都倒了出来,待说到满门罢官两位叔父遇难时,泪水实在是忍不住了,竟夺眶而出。
三人无不叹息,许攸道:“真想不到,短短三载孟德竟遭遇如此多的磨难。”曹操擦擦眼泪:“哎……多亏了桥公老人家相助,我才能得返为官。子远,桥公身体可好?”
许攸脸一红。他自当年不辞而别,再没有见过师傅桥玄,每天忙着四处游走钻营,甚至都没想起给老人家写封信。曹操这一问,实在是有些挂不住脸。曹操一看就明白了,只叹息一声,没好意思再多问。
袁绍拍拍他的手:“不要难过,事情都过去了。多经历些磨难未必是坏事,反倒是愚兄守孝在家如今成了井底之蛙,我不如你呀。”
曹操有点儿心冷,原以为袁绍能推心置腹说几句安慰的话,谁知他竟这样一语带过,虽然他脸上带着笑。可分明是揶揄搪塞,对这些事情都漠不关心。
“听说何进去过你府上了?”袁绍现在关心这件事。
“嗯,数月前去过几趟,拜会我父亲,这些天又不来了。”
“他去的时候你遇没遇上?”
“见过一次,没说几句话。”
“孟德,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哦?”
“何进到你府中,不是为了拜会你父亲,而是为了见你呀!”
“有这回事?”曹操不信。
袁绍没说话,崔钧却接过话头来:“看来这个何遂高是一点儿主心骨都没有,不光是孟德那里,我爹那里也去了。据说还去拜访刘宽、陈耽、孔融、王允、刘陶,各府他都访遍了。”
曹操一听就明白了,这些人虽然年分长幼、官职参差,但有一点与自己一样,都是主张限制宦官、为党人解禁的。他这才想明白,原来何进去自家不过是打着拜访父亲的幌子来寻自己,想必为党人奔走之事决心已定。
袁绍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咱这个半憨不傻的大国舅,手里握着个‘党’字满洛阳转。做点儿事情这么犹豫,真是麻烦。”曹操听出点儿子丑寅卯来了:早怀疑有人撺掇何进,原来幕后之人竟是袁绍。曹操笑着试探道:“我看是你们愚钝,翻案这样的大事岂是他那种人做得来的?何进不行,还有何苗,这个人倒也精明,你找他出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