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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员将出班跪倒。

“你们分兵接受颍川、汝南的县城,对待何仪、何曼千万要小心,避免他们旋而复叛肘腋生变。”

“诺。”三将接令而去。

曹操还没想好接下来一步该怎么走,忽有报事的中军官打断了他的思绪:“启禀将军,东南来了一哨人马,截杀刘辟一阵,带着百余颗黄巾人头来拜谒将军。”

诸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这时候会突然杀出一支友军。曹操以为是地方土豪前来投奔,笑道:“有多少人马,领兵之人又是谁?”

中军答复道:“只有五百兵丁,但铠甲鲜明旌旗锦绣很显气派。带兵之人自称梁国王子,名唤刘服,意欲入营求见。”

所谓梁国,也地处豫州界内,是孝明帝刘庄之子、孝章帝刘炟(dá)异母兄弟刘畅的封国。当时的梁国原只有五县,由于梁王畅与章帝刘炟的手足之情颇厚,因此将原属兖州地界的睢阳、薄、宁陵、蒙四县也划到了梁国境内。这四个县划进来之后,它就成了天下诸侯国里最富的一国。梁国王位父死子继世袭罔替,至当今梁王刘弥,已经传了六代。刘服乃梁王弥与王妃李氏所生嫡子,也是他唯一的儿子,这位王子服理所当然就是未来的王位继承人。

曹操对刘服有些耳闻,略一皱眉,对众人道:“我不方便出去,有劳诸位帐口列队迎接一下……有请王子服!”看在宗室的面子上,他把“请”字说得很重。

按照朝廷规定,诸侯王家族虽然有封邑,却不能随便结交外臣,更不允许私自招募军队。王子服前来拜谒曹操,而且还拉着五百人的队伍,这已经干犯国法了。但现在天下大乱,天子自身都难保全,这些条例自然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况且人家带着百余颗黄巾人头,更不能失于礼数。曹操碍于名声,大致上还是要遵守法令,所以不便亲自出去迎接,派帐中文武列队逢迎,这样折中的礼遇倒也妥当。

曹操本人虽没有出帐,但也恭恭敬敬站了起来,静候这位不速之客。少时间随着一片施礼之声,诸人簇拥着一个大摇大摆的年轻人,似众星捧月般走了进来。

刘服二十出头的年纪,身材高大修长,身披一件金灿灿的鱼鳞铠,左腕里抱着红缨兜鍪(mou),右手扶着肋下三尺龙泉,那剑柄上还镶着一颗殷红的宝石,分外高贵奢华。再往他面上观,一张容长脸,短胡须,鼻直口正,唇若涂脂,大耳朝怀,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黑眼珠多白眼珠少,左眉高右眉低,额头上有一颗殷红的朱砂痣。

曹孟德倒吸一口凉气——好个盛气凌人的贵相!

刘服进了大帐不跪不拜,微一拱手:“曹使君一向可好啊!”他虽是王子,但毕竟无官职在身,这样打招呼似乎傲慢了点儿。

曹操笑道:“蒙王子相助,截杀黄巾,操受宠若惊。”

刘服却满不在乎:“我可不是故意帮您,实是迎面赶上避无可避才动家伙的。哪知这帮黄巾贼不堪一击,三两下就逃了。就这等乌合之众,使君早就该一举荡灭,竟还和他们僵持半个月。”

这话甚是刺耳,曹操碍于他的身份也不便理论,只拱手道:“您说的是,快快请坐!”

“不坐了,在下有事与使君相商。”刘服倒是直来直去,“曹使君可有西进迎驾之意?”

曹操一愣,这样的军机要事是不便明言外人的,但是瞧刘服一脸认真,便转而反问道:“此事无干王子您吧?”

刘服扑哧一笑:“我与使君坦诚相见,不妨直说了吧。今朝廷衰微天下不安,汉室天子大位不固。我父王深感黎民之苦,痛惜天子蒙尘,命我组织兵马西去迎驾,好辅佐皇帝安定天下。”

就凭着五百兵马就敢大言不惭,曹操心中暗笑,但还得给人家面子,客气道:“王子不愧宗室子弟,果然胸怀大志。”

“使君莫要客套,我来找您是有要事相商。”刘服似乎不喜欢别人恭维自己。

曹操觉得他年轻气盛又富贵骄纵,并不计较,缓缓落座笑道:“不知王子有何指教啊?”

“我率众意欲前往洛阳,可是卫将军董承与袁术部将苌(g)奴紧守成皋,不允任何兵马通过。”

“什么?!”这可是曹操未曾听说的新消息。

刘服忿忿不平:“想那董承乃董卓旧将篡逆之本;袁术拥兵自重不似皇室,这两个恶徒据守雄关,分明是有意劫持天子独揽朝权。所以在下想与曹使君合并一处攻克成皋,进取洛阳勤王救驾。”

曹操虽然虚情敷衍,却并没把王子服这点儿人马放在眼里,他考虑的乃是董承、袁术的用意。思考半晌他才答复道:“进取成皋之事本官自当筹措,王子乃是金枝玉叶,征战之事过于凶险,若有闪失本官担待不起。还请您率兵回转,保护梁王才是您该做的

。”

刘服颇感曹操小觑了自己,他年轻气盛不知深浅,探身问曹操:“您官居何职啊?”

曹操不知道他什么用意,抬头笑道:“王子为何明知故问,本官乃当今天子钦封的兖州牧。”他故意带出“天子钦封”以示名正言顺。

哪知刘服冷笑一声:“梁国地属豫州,不归您兖州牧管!在下肯不肯收兵是自己的事情。”

这两句话可把帐中文武全吓坏了,生怕把曹操的火气斗上来。大家不敢说话,抬眼望着曹操,只见他早已臊了个大红脸——朝廷承认的豫州刺史是身在徐州的刘备,论理讲他绝没资格插手豫州的事情。但是现在不是讲理的年头!他真有心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废命在此,但王子服毕竟姓着皇上家的刘,如果在这个时候屠戮宗室,那奉迎天子的大事就干不成了。

曹操吸取当初诛杀边让的教训,努力克制着怒火,反而强笑道:“本官不过好言相劝,为了您的周全着想,听与不听全凭王子定夺。您又何必出此刻薄之言?这话您是同我说,要是同袁术等辈言讲,恐怕于您性命有碍吧。”

刘服略高的左眉忽然抬了一下:“我自入君之大营,生死已交与君手。人之结交全凭意气相投,在下觉得您是个人物才敢直言不讳;若是袁术那等愚人,也不值得我与之讲理。”

“哦?”曹操忽然觉得这位王子很有意思,其志向似乎还不仅仅是辅佐皇帝挽回汉室。他望着刘服,刘服也望着他,两人对视良久同时仰天大笑。

刘服笑了一会儿,拱手道:“若使君不弃,在下能否相随驱驰?”

曹操也不再推辞:“若王子不辞辛劳肯于相助,下官求之不得。”

“好!”刘服欣然点头,“我那五百军兵……”

“在我大营旁一同下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