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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卖她了?”玄烨无奈地笑,可却挽起岚琪的手往里头逛过去,一面说,“可惜这里你不能常来,朕会在文华殿内藏书,收尽天下好书放在这里。”
岚琪稍稍拉了拉玄烨,示意他走得太快了,她大腹便便不能那么着急地走,玄烨才惊觉自己的疏忽,两人才并肩缓缓走过各处殿阁。岚琪则笑道:“皇上真以为臣妾多爱研究学问?不过是闲来随手翻翻书。如今也不爱这些正儿八经讲经世治国的学问,新鲜有趣的话本子才好看。”
玄烨不以为意:“那里头也有学问,但将来孩子们长大了,你不能听不懂他们说话不是?”
岚琪望了他一眼,皇帝眼中有着未来,想起胤祚的名字,只叫她心内一紧。昔日嬷嬷的话也犹在耳,太子虽好,终不知能否敌过命运,健康长寿才是太子将来践祚的根本。可若太子无福,继承者的位置随时都会发生改变。那是皇帝与太皇太后对于皇位传承的信念,也是这些日子来,困扰了岚琪,让她迷茫不知所往的原因。
“皇上,往后臣妾还能像从前那样,跟您撒娇耍赖吗?”岚琪冷不丁冒出这句话。玄烨正要领她去东侧跨院的传心殿看看,一时停下来笑问,“怎么了?”
“这次闹别扭,岚瑛只是其中一个缘故。要紧的是胤祚走后,臣妾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可越努力就越迷茫,突然就不知道将来的人生,该往哪儿走才好。”岚琪安宁地笑着,再说起这些话时,她已经足够坚强,“臣妾一面想要与您亲近,想像从前一样无所顾忌,可又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地位,想到膝下的孩子们,就不敢肆意放纵情绪。对于您,更是总在丈夫和皇帝之间患得患失。不高兴的时候发脾气,心里却害怕您是帝王,这样子发脾气,会不会惹怒您?会不会自此被您厌恶?即便是高兴的事或是稀松平常的事,时时刻刻不在您这两种身份间徘徊犹豫。每一次心情波动,过后都会不断地自责和反省,结果高兴的事高兴不起来,委屈的事也弄得自己后悔不已。日子越长,渐渐地臣妾就厌烦了,甚至见也不想见您,知道您好好的,就足够了。”
玄烨听得很用心,不说话是想等她继续说下去。果然,岚琪清了清嗓子,又说道,“往后,一件事归一件事,高兴的时候就真正地高兴,不开心的时候也不藏着掖着。臣妾做不了荣姐姐、惠妃那样贤惠的人,本来人与人就是不同的。臣妾求的,是长长久久陪在您身边。可若总是不断地后悔后怕,不断地责备自己该这样不该那样,莫说皇上不抛弃臣妾,臣妾自己就先要放弃了。这样的日子再长一些,乌雅岚琪就不成了。”
“胡说八道。”玄烨嗔怪她最后那句“不成了”,面上则是挂着笑容,轻轻一叹道,“后宫所有的女人,都这样存在于朕的身边。她们每天要反省自己的言行是否会触怒圣颜,每天要想法子下一回能把朕哄得更高兴。朕也会迷茫与她们的关系,那样的相处连朕都会觉得疲惫。政治的联姻,自有它存在的价值和意义,朕不想多计较。可并非人人都牵涉政治,虽然朕不是因为你的清白简单才喜欢你,可这的确也是让朕可以全心全意无所顾忌疼着你的缘故。既然你自己也想明白了,从前怎么样,现在、往后还怎么样,咱们不是说好了?”
岚琪欣然一笑,握紧了玄烨的手,郑重地应道:“与子偕老。”又恬静笃定地笑着,“臣妾自知不是能与您并肩叱咤风云的女人,就不要操那些心了。如太皇太后所说,照顾好您,在您疲倦心烦时,能有一处安心之所,是臣妾所愿,亦是责任。”
玄烨欣然,笑着捏紧她的手说:“实在笨,这些道理参悟那么久,都两个多月了。你对朕而言一直与众不同,那些事,本就不要你操心。”说话时,无意间碰到了肚子,欢喜地问,“瞧你精神好,朕很安心,你别再想其他的事,好好养身体要紧。”
两人说甜言蜜语,旁人自然听不得。但之后到了传心殿,岚琪听玄烨问底下准备在此祭孔的事,她知道是要开经筵大讲了。却不料玄烨对她说:“太子就要出阁,正在拟定出阁讲学的日子。那一日后,诸王、大臣于太子面前要行两跪六叩头礼,阿哥公主们也不例外。妃嫔之间与太子接触,也要有所限制了。”
岚琪记得当年来看文华殿废墟时,经过毓庆宫原址,东宫尚未建造好。可一转眼太子已经长大,即将出阁讲学,更与兄弟之间有了君臣之别。昔日五台山归来途中的事还清晰地在眼前,之后的日子虽然相见有限,宴会上也不过是颔首间几句寒暄。可岚琪依旧觉得,那个孩子无论何时,都让人觉得他孤独。
两人逛罢了文华殿,一人一轿往慈宁宫来。太皇太后自然很高兴,避开岚琪时对玄烨语重心长道:“后宫妃嫔无数,哪天你就真喜欢上了别人也指不定。现下既然还疼着岚琪,她才没了儿子多可怜,你多疼她一些多担待些。朝廷上多少事和你拧巴着你都能笑看风云,对个女人就没耐心?”
玄烨说祖母偏心,太皇太后则笑:“皇祖母也是女人,一样和岚琪做着你皇爷爷的妃嫔,她的心思我全都懂。可玄烨你的心思,皇祖母就未必都明白。”
苏麻喇嬷嬷则在边上笑:“主子这些日子急得什么似的,奴婢劝她牙齿和舌头还打架呢,但小打小闹怡情,瞧见您和娘娘一直这样僵持着,奴婢真担心这时间一长,就伤感情了。”
说话时岚琪带着宫女奉茶水进来,虽然挺着肚子,还是想亲手为太皇太后烹茶。老人家看到她的肚子,便想起那个章答应有了,吩咐苏麻喇嬷嬷:“那个答应在景阳宫,荣妃照顾着我放心。可她在瀛台跟了岚琪,进宫又上了龙榻,总觉得不简单。往后要盯着些,别叫她被宫里五光十色的欲望迷了心。将来做出背信弃义恩将仇报的事,我可容不得她。”
这一句话,是当着岚琪和玄烨的面说的,皇帝尚可,岚琪不免紧张。之后玄烨先回乾清宫去,太皇太后果然私下与她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不要对她太好了。人在利益面前往往能抛弃一切,谁不愿活得更好?昨天你为她出头的事,再不允许有了。”
岚琪不想和太皇太后辩驳什么道理,她年纪大了,但凡顺着些就好。可如何对待杏儿,岚琪心里原有一本账。今日又和玄烨说明白了,往后要忠于自己的心意,不要戴着面具辛苦地活着。是以太皇太后的叮嘱她会牢牢记着,可自己也会照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去面对一切。
这日从慈宁宫回去,岚琪带了许多赏赐之物,是太皇太后给她妹妹添置嫁妆。想想乌雅家何德何能,到了这一代,嫁个女儿不仅有皇帝指婚,更有太皇太后赐嫁妆。难怪阿玛额娘对圣上感恩戴德,对自己更是觉得亏欠。而岚琪今天与玄烨解开心结,也算能坦然面对妹妹的婚事了。
两日后岚瑛进宫,快嫁人的小姑娘,和从前没什么两样。因近来时常入宫,和姐姐相见的机会比往年都多,渐渐不再拘谨胆怯,露出女儿家的本性。岚琪冷眼看着妹妹活泼开朗的个性,也信了额娘的话,这丫头去了钮祜禄家,未必会被欺负。
姐妹俩说话时,咸福宫送来了东西,这叫岚琪有些意外,与环春商量:“我是不是该让岚瑛去一趟咸福宫,有没有这个礼数?”
环春也不大懂,拿百姓家嫁娶的规矩说:“也该过门后才去见过姑嫂妯娌,并没有规矩说这会儿就要去见贵妃娘娘这个小姑子。只是这些赏赐拿了,不去谢恩说不过,可娘娘您不方便走动,让二小姐一个人去,又不大合适。”
岚瑛在边上听着,满不在乎地说:“谢恩磕个头而已,有什么难的,贵妃娘娘还能吃了我不成?”
岚琪见不得妹妹毛躁的模样,虽知她初生牛犊不怕虎,可做得太过只会惹人厌。一时提起将来她在钮祜禄家的事,语重心长道:“她们自家的姑娘不必说,就是妯娌里头、那些伯母婶娘里头,那一家子嫁进门的女人,都有些来头,咱们家算得上是最次了。你虽然为姐姐骄傲,可你骄傲过头,只会给自己树敌太多,也给姐姐添麻烦不是?”
岚瑛笑着:“我心里有分寸呢,皇上说了,又不要我在他们家呼风唤雨。皇上说让我先把自己的日子好好过起来,既然是嫁给阿灵阿了,要紧的是夫妻和睦。将来真有什么事,也用不着我一个妇人顶在前头。”
“皇上这样嘱咐你的?”岚琪听着略觉安心,心想玄烨向来做事周全,该说的话一定都对岚瑛说尽了,不禁摇头笑叹,“这件事,我终究是个外人,管不得你们了。”
妹妹娇然一笑,边上环春问:“还要不要送二小姐去咸福宫谢恩?”
岚琪看着满桌的贵重之物,微微皱眉道:“她既然大方地送来这么多东西,就知道咱们不会不过去谢恩,或许就是她要瑛儿去一趟咸福宫呢?若是不去,她都该记在心里,一天天地化成怨恨了。”
“奴婢会跟着二小姐。”环春接话,岚琪看向她,主仆俩心照不宣。知道是觉禅氏之前传来的话,要她们小心看护二小姐。她传话给阿玛额娘,在家把妹妹牢牢看紧了。这下到了宫里若再出什么事,可就是她的罪过了。
“瑛儿不懂宫里的规矩,你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岚琪这般说,拉了妹妹给她扶一扶发髻簪子,将衣衫整理熨帖,认真地叮嘱道,“到了咸福宫别多话,最好磕个头就回来。你年纪小就算什么都回答不懂、不知道,也没人和你计较。”
“姐姐放心。”岚瑛很自信,朝姐姐周正地行了礼,便由环春领着往咸福宫去。
东西相隔的两座宫殿,距离并不近,一路走来,岚瑛脸上红扑扑的,轻声问环春:“咸福宫和永和宫离得那么远,难道皇上故意分开贵妃娘娘和我姐姐?”
环春笑道:“咸福宫是钮祜禄皇后为贵妃挑选的,早好几年的事了,那时候宫里还没这么复杂呢。”
“环春,往后你多劝劝娘娘。”岚瑛趁机对环春说,“我在钮祜禄家不会被人欺负的,我知道该怎么过。她们那些高门贵族出来的都一个心气儿,可好对付了。”
环春不敢多嘴,只是劝二小姐要先顾好自己,娘娘在宫里的事也不用她操心,她们两姐妹各自照顾好自己才是最要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