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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白色的人形轮廓连忙比划了几个手势,而他也完全明白那些手势的意思。

“你是说我向你许的愿你都记着?”

徐安顺点了点头,然后又转头看向肖闲,继续比划着手上的动作。

“能看懂那些手势的估计也只有你了。”肖闲小声地吐槽了一句,凑了过来,见徐安顺还在比划,他便朝孙傀道,“幸好哥们儿我不是个内心敏感的人,不然我都要以为是你们在排挤我了。他在说什么啊?”

孙傀一边解读一边道,“徐安顺说,他昨晚在村子的其他地方逛了一圈……嗯,和村子里的灵聊了天,然后……然后———”孙傀看向肖闲,有些犹豫要不要将后面的话也说出来。

而见他那样,肖闲也隐约猜到了一些,先一步问道,“然后,见到了我奶奶……对吧?”

“……嗯。”孙傀道。

其实徐安顺还比划了另外几句来着,比如对方一开始就想把昨晚的经历告诉他的,但却被某个存在阻止了,让徐安顺在肖闲烧完纸之后再说出来,而那个存在徐安顺也不方便透露。

还比如,徐安顺是在一条河里见到肖闲奶奶的,而那个葬身于河道的老人,留下的灵也是被禁锢在那条河的状态。

前面那几句是不用说给肖闲听的,而后面那几句对肖闲来说似乎又有些残忍,这肯定是属于肖闲的秘密或心理阴影吧,所以还是保持缄默要好。

在沉默了足足半分钟后,肖闲突然哈出口气,抬眼时眼里也多了一份先前所没有的情绪,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将他一直埋藏在心底的腐烂往事告诉了孙傀。

“我奶奶是淹死的,被我淹死的。”

那时候他也只是个读高二的学生,因为暑假回到了村子。那时候的他还是怕鬼,也怕村子里的其他人。其实他隐约也能察觉到村里的人并没有他想的那么讨厌他,但长期封闭的内心让他始终都无法驱散大脑深处的胡思乱想,所以他还是和村子里的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只有奶奶能让他安心。

那年暑假,在第一个月快过去的时候,天上突然来了暴雨,倾盆的大雨接连下了五天,下到河水溢上了岸,田里的庄稼被淹,每家每户的堂屋都被水侵占。

不过还好第六天的时候雨停了,之后的第七天第八天,雨也没有要再落下的样子,于是村里就召集了一部分人去疏通河渠和田地,而身为年轻人的肖闲自然逃不脱被选中的命运。

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将田里的水导向外面的河,再将河里堆积的淤泥和其他杂物清理干净,让停滞下来的河水再次往远方流去。

一开始也提到了,他和村里的人单方面相处不来,所以往往都是去人少的地方独自清理河渠。

如果有人和他搭话,就当作没听见,如果一定要和别人合作,也尽量少说话,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那时候的他真的既内向又自卑,肯响应村委会的号召来帮忙疏通就已经是极限了。

“喂,你是徐奶奶的孙子吧?”他还记得,当时第一个大声朝他搭话的是个比他要小几岁的初中生。

“我是王秀花的孙子,也就是王婆的孙子,我马上也要读高中了,高中好玩吗?宿舍里可以养狗吗?我之前带到学校里的狗都被老师撵出来了,他们也太没爱心了。我才不想读书呢,要不是我打不过我爸,我早离家出走了。”

这段对话没有下文,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回对方的话,而王婆也很快来把她的孙子给拉回去了。毕竟河里的水还是有点儿深的,要不是他会游泳,村委会都不一定会用他。

清理河渠的工作是很累人的,一般只有早上和晚上是在家里吃,而中午便只能等家里的人带着做好的饭菜来找他们了。

———明明是不会有意外的。

那天临近中午的时候,他刚好把最后一处地方疏通,踩的石板却因为水流晃了一下,他一个没站稳就滑进了河里。河底的淤泥会吞人,他想借力站稳都做不到,不过好在他会游泳,内心镇定下来后,他也重新浮出了水面。

这时他的奶奶已经拿着饭菜找来了,而他本来想快点儿重新爬上石板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站得太久,或是受到了惊吓还是其他什么的,他的右腿抽筋了。

村委会也想过这种情况的,所以一般都是两三个人组队清理,遇到突发情况也能互相照应。可当时其他的人都已经去其他地方吃饭了,而他自己也走得太远。

腿抽筋后,他的视线很快就被河水模糊了,意识也被搅乱,只剩内心的求生欲。扎挣中,他抓到了一只手,然后就把希望全寄托在了那只手上面,他奶奶的力气又怎么比得过他?

耳朵里进了水,他完全被死亡的恐惧主导了,一想到那些死人,想到那些所谓的鬼,想到自己也会成为它们的一员,想到很多有关的无关的,就那样扎挣着,拼命求生着,终于成功地爬上了岸。

“不好,淹到人了!肖家孙俩儿被淹到了!”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声,肖闲趴在岸边回头往河里看了去,就看到铝制的饭盒飘在了水面,里面的饭和菜大部分都沉到了河里,只剩几片炒熟的菜叶还在河面飘着。

而他的奶奶,也在河里。

“快捞人!快把人捞起来啊!”

“嗡———”

耳鸣,头晕,心脏停跳了一拍后跳动的速度便出奇得快,浑身的血液如同凝固般堵塞了血管,恶心和反胃这两种感觉充斥在他胃里,手脚冰凉的他完全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而他却被人拉起来了。

“奶奶的葬礼上,我根本不敢去看那口棺材。无论别人问我什么,我都闭口不言。”

两人已经从山上下来了,不远处就是那片枇杷林,而之前看到的那两个钓鱼佬,腿边已经蹲了几只农村的小猫了。

肖闲就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般,冷静得有些可怕,“但我不敢回来的原因还不是这个,是在我奶奶的头七那天———”

因为能看到鬼,所以肖闲对生与死的理解是很模糊的,他不敢看棺材,只是怕变成鬼的奶奶会责怪他,会骂他,会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