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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党争。”李玹抬起凤眸望着他,“历来多少国家,亡于党争。眼下天下刚定,父皇登基不到一年,这个时候皇储争斗,南楚人应该很高兴吧:一群屁股还没坐热的人,自己先乱了起来。”

“臣明白殿下的意思。”孟观楼讷讷道,“但臣的想法略有不同:殿下这样想,但旁人却不一定这样想。现在的确不是争斗的好时机,可若等天下大定只怕就晚了!”

“这数年征战,李家大军都是燕王的过命弟兄,以至于他们只认燕王,不认东宫。如今萧家军归附,燕王又奉命在城外驻防,他身边有陆华亭那狼子野心的东西,如果他想,整个宫城都会布满他的人。倘若燕王有一日拿兵围城,迫使圣人改立太子,请问殿下如何应对?”孟观楼道。

李玹摇头道:“他不敢。”

“你又怎知他不敢?”孟观楼急道,“殿下并不了解燕王,也不了解人心。别忘了,飞狐径一战你生死不明时,圣人许过他太子之位,他不也受了吗,一旦殿下身体……”

李玹把茶盏捏碎了。

李玹的母亲死于飞狐径一战,李玹自己也遭遇百般折磨,孟观楼自知失言,连忙跪下。

“殿下,你看这厢房内的软榻、坐垫、冰鉴、香炉,您进来时,是不是觉得一切恰到好处?这是臣叫人提前六个时辰布置好的。臣就喜欢准备好一切之后放心享受,何必鞋里留沙,让自己夜长梦多呢?”

孟观楼仰起下巴,“此事一定要听臣的。我们又不是要燕王的

()命,只是在他气候不成时,打掉他继承大统的可能便可。日后殿下前方是平顺坦途,再无威胁,这样不好吗?”

“你找来的那些人,如何处置了。”过了一会儿,李玹问。

“都是些无亲眷的市井泼皮,送到宛城山脚下一个庄子,由我的近卫瞿风看着。待风头过去,给些银两打发到外地便是。”

“今日来,原本是有件事情想与你确认。”李玹重新倒了茶,“听说有个娘子参与其中,但事后脱了身,你说她是燕王府的近卫?”

“千真万确。”孟观楼道,“那日我亲眼所见,她藏在人群中和狷素里应外合,陆华亭命都不要,把自己的近卫调开护着她,若不是近卫如何能做到这一步?”

“这娘子急于救陆华亭的命,竟把事情推到无法收场的地步,以至于害了燕王声名。”孟观楼笑了笑,“就算我们不找她,燕王也会好好责罚她的。”

李玹道:“你想错了。燕王府中那个女近卫,不可能是她。”

“可是殿下,我的探子说,燕王府中并不止一个女近卫。”孟观楼说,“这些年南楚刺杀未曾伤到燕王分毫,全赖陆华亭招揽了八名有能耐的近卫。有一个叫文素的女暗卫,常年在府外办差,从未露过面。”

李玹的手一停,陡然看向孟观楼:“看清那娘子的样貌了吗?”

“没有,她始终羃篱遮面,不知做什么勾当,陆华亭似乎有意不让她被人看到。”孟观楼气恼,“且这个女子,防备心很重,钗环不戴,连一颗耳坠都没有掉在现场。唯一留下的便是刀痕,掷刀伤人,一刀贯穿,这就排除了普通的贵女,还不能证明她就是文素?若非当时菱心记下挤满了人,太过混乱,我们的人便也不会追不上她。”

李玹的脸色几经变化:“事发之地,离菱心记很近?”

孟观楼道:“就是那家做荷花酥的点心铺子,排队人很多的那家,就在那旁边。殿下可是想到什么?”

“没什么。昨日郑良娣宫中,有个宫女出宫了。”李玹轻描淡写地说,“亥时前后,她恰在菱心记附近。我原想她是宫人,认识陆华亭的概率很大,若旁观斗殴,说不定看出几分门道,便将她扣下。只是没想到,还可能是个更厉害的人物。”

离开之前,李玹的垂下的手抚上了孟观楼的额角和鬓边,孟观楼倒也乖觉,像犬只一般一动不动。

李玹说:“你的体温确实有点高,若是狂躁难受,我让寿喜找医官给你开点平心静气的药先压一压。是为本宫打算,还是公报私仇,你心里清楚。别再招惹陆华亭了,本宫比你更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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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群青的门被打开,是寿喜来院中传谕。

她被关了两日的禁闭,这两日,足够她把所有的可能都猜测一遍。无非是郑知意为她求情,或者阖宫为她求情……

但群青没想到,她面对的会是一只金盘。

盘里是银红色的绢,艳若烟霞。

寿喜道:“太子殿下口谕:当日心情不善,一

时不快,重责清宣阁婢女,以至良娣受惊。本宫自责切切,赏绢一匹,以慰娘子,望娘子日后仔细当值。”

阿孟等人听得呆住了。她们早知太子温润,但不知竟到了这个地步,竟给一个宫女道歉。

揽月望向群青的眼刀几乎憎恨:良娣心都碎了,都没等来太子的探望,倒是她!也不知此女到底有什么魅力,可是狐狸转世?寻常的事情一到她身上,就变得格外反常。

群青站在原地,直到寿喜催促她谢恩,才将金盘接过来。

在宸朝,越鲜艳的衣料越罕见珍稀,这银红绢匹在贵主宫中都属难得。

群青看着这匹绢。太子对一个宫女逾制的恩赏,像一个意味深长的警告。

不罚,反赏,是用来刺激郑知意的?还是故意把她架在火上烤。堂堂一国太子,会跟几个娘子这般计较?

揽月一走,阿孟她们瞬间凑上来,把群青围住:“早说青姐吉人自有天相天象,非但没领罚,还添了赏!”

阿姜的眼神不住地往绢上飘:“青姐,你可得念我们的好!当日我们给你求情了,把揽月姐姐都给得罪了。”

阿孟啐:“明明是若蝉先拿着青姐补好的袖衫冲上去求情,你还扭扭捏捏不敢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