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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宗周的一句:天下共主,当以国事为重。差点没把朱由校给气笑了。
当即就出言讥讽道:“刘主簿真是好一片天下为公之心,你既然如此担心漷县灾民起事,那又为何不将你刘家家产拿出来安抚流民呢?”
刘宗周淡淡的道:“草民家中并无田地抚民,妻儿皆寄居叔伯家中,便是想散也无财可散。”
朱由校一阵无语,好歹也是个从七品的官儿,咋就混得连房子都没了?
他对大明的薪俸体系并没有切身感受,并不知道一个官员的正常薪俸很难维系体面的官场生活。
所以听到刘宗周连妻儿都要寄居在叔伯家中,只感觉他的无能,而不会想到其清廉。
“连妻儿都不能照顾,何配为人夫、人父?”
刘宗周脸色黯然,如果说他这一生有愧于心的,唯有妻儿。
侯平赶紧对朱由校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说正事。
朱由校这才想起侯平的嘱咐,虽然心中不太情愿,但还是咳了一声说道:“行了,本太孙大人不记小人过,现在给你一个机会,重回太孙府做主簿,另外给你的薪俸也会提高。”
刘宗周一脸诧异,不过旋即便拒绝了:“多谢殿下好意,不过草民名声已臭,继续留在太孙府恐惹来流言蜚语,为了殿下的声誉,草民不敢请从。若无其它事,便就此别过。”
朱由校愣了一下,他可没想过这个家伙竟敢拒绝自己。
侯平眼看朱由校谈崩了,不得不自己出面,当即出面道:“刘大人留步,晚生侯平有礼了。”
刘宗周看了侯平一眼,其实刚才他就已经猜到此人可能是侯平,毕竟天下能长成这样的人才也不多。
只是因为侯平未主动说话,他也不好多问,只能闭口不言。
此时侯平主动见礼,他自是不能佯作不知,但回礼道:“草民已经被革除功名,这声大人,愧不敢当。”
侯平摇头道:“大人此言差矣,晚生四年前曾请族中长辈,请得大人应允收为门下,不过等晚生赶到京城之后才得知大人已经辞官返乡,因此错过,至今引为憾事。”
刘宗周点了点头:“当初光禄寺卿侯执躬确实曾介绍过,他族中一位后辈,说是天资聪颖年方十五便中了秀才,但是其貌不扬恐怕日后难进官场,所以让刘某收归门下精研学问,刘某本着惜才之心,也就同意了,多亏得当日未能遇到,否则刘某怕是要误人子弟了。”
侯平拱了拱手:“晚生至今仍然感激大人能不偏不倚,秉持公正之心,愿收侯平为门下,侯平自当视大人为师长。”
刘宗周拱手回礼但未说话。
侯平继续道:“大人,晚生虽然不认可大人的政见,但是钦佩大人的为人,今太孙府百废待新,正是需要大人这样的正直之人为之相助,太孙殿下也是心同此想,才会前来请大人重回太孙府继续任主簿之职,还请大人应允。”
刘宗周看了一眼忿忿不平的朱由校,又看向侯平,然后叹了口气道:“多谢侯大人的好意,但是正如刚才所言,刘某声名已臭,如果继续留任太孙府主簿,只会给太孙府招来流言蜚语,不如这样,刘某为太孙殿举荐一人,此人名为陆奋飞,五岁知孝其父,十三能为文。志存高远、温良恭俭、朝乾夕惕,实乃太孙府主簿合适人选,如果殿下有意,刘某便修书一封为殿下招来。”
侯平皱了皱眉头,只觉得这个刘宗周这人有点油盐不进,有道是请将不如激将,于是当即就变了脸:“刘宗周,我叫你一声大人你还真把自己当个大人了?还想为太孙殿下举荐一人,你能要点脸吗?是不是名儒都是你这般不要脸的玩意?”
所有人一听侯平这话都吃了一惊,朱由校也是一脸惊奇的看着侯平,他可从没见过侯平如些说话。
刘宗周更是当即怒道:“刘某如何不要脸了?刘某一生无愧于天地,举荐也是兼执一颗公心,陆奋飞虽然现在仅是一名秀才,但在南直隶已经小有名气,刘某这才……”
不等刘宗周说完侯平打断道:“谁管什么陆奋飞是什么人,我就问你一句,太子府现在要救数十万灾民于水火,你要是之前没有接手主簿之事也就罢了,现在你干到一半,搞成了一个烂摊子就跑,试问谁能在短时间内将一应事物接手回去?你说你一心为公,你公在什么地方,你这是想坑死四十万灾民,陷太孙府于大危难,简直畜生不如。”
朱由校顿时鼓掌道:“夫子说的太对了,这就是个小人,把太孙府搞乱了就想跑,不能这么便宜的放过他。”
太孙府现在的事物就是一团乱麻,如果不是从头就接手的人,很难在短时间内适应下来。
刘宗周在此时突然离开,的确是有撂挑子的嫌疑。
因此他想了一下道:“好,刘某可以回太孙府将安置流民之事做完,但还请太孙殿下另外委派主簿跟草民一道,草民会花时间将所有事物一一拟清,与之交接。”
侯平冷笑道:“刘宗周,说你不要脸你还真是不脸之极,你上奏疏污蔑太孙不成,反给自己扣了一盆子屎,你不思反省自己的过错反而怨恨太孙殿下,你身为当代儒门的代表人物,实在令人失望之极。”
刘宗周横眉怒目道:“侯平,你别欺人太甚,刘某说过会回太孙府将事做完,你还待如何?”
侯平摇头骂道:“事情做完就成了吗?那你对太孙府的污蔑就这么白白的算了?”
刘宗周冷笑:“侯平,虽然今次刘某被贬官,但是刘某所言句句都是为国为民,绝无半点私心,何来污蔑一说,你明知道刘某之言并非危言耸听,何故装傻?你到底想要如何?”
侯平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想要如何?现在就告诉你。你们儒家没有胸怀容纳批判,和真理无缘;儒家行事不讲逻辑,因此和哲学无缘;儒家因循守旧,因此和发展无缘;儒家不求实证,因此和科学无缘;儒家没有胆量超越权势,因此和正义无缘,但儒家又不甘寂寞,且热衷权势,最终只能把自己打扮成道德伪君子,在权势膝下做个奴仆。
两千年以来,所谓的名儒面对权贵除了舔就是跪,而儒家标榜的最高境界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但就历史而言,绝大多数儒家信徒在现实中的生存方式都是‘穷则摇尾乞怜,达则为非作歹’。因此今次,我便要和你打个赌,如果我输了,我侯平向天下儒门谢罪,如果你输了,便要代表儒门向天下百姓谢罪,承认自己误国误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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