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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心这两人再作妖,林机玄在摇椅上窝着眯了一会儿,精神紧绷着,没能真正入睡。半睡半醒间听到开门的声响,他猝然睁开眼睛,从摇椅上坐了起来。

别墅大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人影走了进来,昏暗的空间内亮着一点星火,随之而来的是被夜风送到鼻腔里的檀香气息。

贺洞渊披戴着晨间的露水,大喇喇地从门口走进来,撞上林机玄的视线时一怔,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林机玄冲一旁在沙发上睡成死猪的两人抬了抬下巴“这俩人一个中邪一个离魂,折腾了一晚上。”

贺洞渊再次愣住,蹙眉说“早知道十点前一人塞两颗安眠药,睡死了就不瞎折腾了。”

“你呢?”林机玄毫不客气的问,“大半夜不在房里待着,跑哪儿逍遥快活去了?”

“你这话说的……”贺洞渊扬起笑脸,冲林机玄暧昧地眨了眨眼,“活像是在抓丈夫出轨。”

说话间,又一人走进了房门,他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哭得极为厉害。andy泪眼朦胧地看着林机玄,嘴巴一瘪就要哭出声音。

林机玄蹙紧眉头,看向贺洞渊,眼神在说“这是怎么回事?”

贺洞渊浑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膀,取了根烟点上,随后拉过一旁的椅子,反坐在上面,漫不经心地靠着椅背,说“有些事情找他确认了一下,没做什么过分的时候,就过了过水。”

“我没撒谎……”andy说,“一个字都没撒谎。”

贺洞渊眼神一凛,像是把出鞘的刀锋,冷声说“洪元路3369号银天大厦12楼,没有叫‘邪说’的密室俱乐部,你在撒谎。”

“我没有撒谎!”andy说,“我说了我没有撒谎,我们每次去都是去那家密室,他们家主推的就是沉浸式密室,历史的、童话的、星际战争类的……我玩过很多主题都是在他们家玩的!我可以肯定就在那个地方!”andy瞧着软弱,这时候嗓门倒是不小,在执拗方面,跟那个饺子不相上下,不带曲折的。

贺洞渊闻言不说话,将手机丢给林机玄。林机玄接过来一看,上面是一张银天大厦住户和商户的登记表,确实没有“邪说”。有关这个密室俱乐部,他也在网上查了一下,没什么消息。按照andy描述,应该是家不小的店面,偏偏销声匿迹,像是不存在一般。

“你拷问了一晚上也没改口风应该没在撒谎,”林机玄说,“邪说的确不在那个地方,他也没有记错,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有人篡改了他的记忆,让他以为邪说就在那个地方。”

林机玄闭了闭眼,纷乱的信息在脑海里过了一圈,他对贺洞渊说“现在的问题是他什么时候被篡改了记忆,有两种可能,第一,每次去那家密室都会被篡改,可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他们不可能耗费这么大的代价;另一种可能是只有体验了那个终极密室的人才会被篡改记忆。”

贺洞渊立马明白林机玄的意思,他啧了一声,忽然站起来,按住林机玄的头飞快地在他额头吻了一下“你可真是我的宝贝!”

林机玄“……”他呼吸一紧,下意识想给贺洞渊肚子一拳,出手后硬生生被他收了回去,变成一记凌厉的眼刀。

额头有些微发烫。

这像是一个不重要的插曲,贺洞渊飞快松手,转向andy,问道“我现在问你两个问题,第一,除了你和陈辰以外,还有其他认识的人是密室的常客吗?先回答我这个问题。”

“没有了,”andy摇头,“他们那边所有的密室都是单人或者双人密室,没有任何网上交流渠道,每次去只要打电话预约就好。”

“好,”贺洞渊心里有谱了,又问,“那第二个问题,你有向其他朋友推荐这间密室吗?”

“提起过,”andy说,“这么好的密室肯定会推给朋友。”

贺洞渊点了点头,说“我想看你和这些朋友的聊天记录。”

“啊?”andy说,“可以是可以,我没带手机。”

如果推测的没错的话,邪说真正的地址会被保留在andy的聊天记录里,那些癫狂的信徒可以有一百种办法控制人的言行举止,却没有办法控制已成既定事实的东西。

但愿对方没操控着andy把聊天记录全都抹掉。

两人交换了下“工作”,贺洞渊留在一楼大厅查看饺子和芊芊两人的情况,林机玄则跟着饺子去房间拿手机查看聊天记录。

进屋时,天刚破晓,晨间的曦光从轻薄的窗帘照射进来。

陈辰醒了过来,正坐在床上回想什么,空洞的双眼里压抑着悲愤的情绪。那是双厌世的眸子,哪怕这世界现在岁月静好,晨光温柔,他依然能在时间的裂隙中挖出一丝愤世嫉俗的不公。

不同的是,愤世嫉俗的人会怒吼出自己心中的不满,抑郁的人却选择一遍又一遍地吞咽下心里头所有的情绪,任由那头在心里布满阴影的怪兽逐渐吞掉他的生命。

andy上前问道“小辰你醒了?肚子还痛吗?”

陈辰眼眸闪烁了下,对andy说“好点了。”他察觉到林机玄也在房内,倒头背对他们躺下,扯了毯子盖在身上,闷声说,“我想再睡一会儿。”

“你睡,不吵你,”andy摸上桌子上的手机,小声对林机玄说,“我们出去说吧。”他不放心地又问道,“小辰等下给你熬点粥吧?听说厨房里有米,我试着做一下。”

陈辰一声不吭。

林机玄回头看了一眼陈辰,他将自己全身都包裹在毯子里,严密缝合,不留一丝缝隙。

那一瞬间,林机玄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在林泯失踪后的那一段日子里,他也是这样封闭自己在一个孤独的世界里,他坚信林泯不会无缘无故就消失,也坚信那老东西有一天会摇摇晃晃地回家,笑着跟他说是自己喝多了走丢了,除了这两种可能他其他哪种可能都不愿意相信。一旦有人提起别的可能,他就会毫不犹豫地表现出自己对他人和对外界的攻击性和抗拒。

浮屠道觉着人生皆苦,活着本身就是一种苦,但所有苦痛的来源其实是执,他执着地认为林泯会回来,兀自生活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苦痛之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