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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陀佛,拜托一定要管用。”我心想。

我闭上眼弹起石子,一两颗便灭了厅内所有烛火,听着椅子翻倒的声音,我赶紧凝聚内力,将沉重的菩萨像往前用力一推,便听到一声轰然巨响,男子跟壮汉着急的声音随之响起,“谁!谁在装神弄鬼!”

“我!”我立即睁开眼,因为刚刚已经熟悉了黑暗,现在倒争取了些时间可以捕捉两人的位置,“我便是被萧无瑕害死的徒儿元莺莺,我死得实在是冤,地藏菩萨见我可怜,让我一个一个的找所有人索命!”我吸了口气,极尽哀怨地喝道:“第一个要找的便是楚引灵!!若不是他晦气,我何苦被自己师父害死!”

“什什么!元莺莺!”男子在黑暗中有些惊慌失措,“你你是那个中蛊而死的女弟子?你想想要做什么?”

“呵,我想要做什么?”我把头发弄得蓬乱,将面纱拿下,继续说:“我死得如此凄惨,脸毁了,手没了,皮肤跟血肉全混在一起,可罪魁祸首的萧无瑕还在做他的襄王,享尽荣华富贵,楚引灵再怎么不招人见,终究是楚家人,可我呢?我却一缕魂魄徘徊在这世间,有家归不得,娘亲见了尸首都认不出,你说我恨不恨?”

我打起袖里藏的火折子扔到他们眼前,足尖点地跳越过去,将脸正对着他们二人后把手缩进宽袖里尖声说道:“我今天便要让这里所有人血债血偿!你们一个也别想逃!”

男子跟壮汉看了我的脸后吓得脸色惨白,壮汉更是举起匕首便要往我脸上划,我见他多少有武学底子,便伸手往他的腹部一击试图吸取他的内力,果然如我所料,他的内力被我吸去后整个人颓然倒在地上,此举更是让男子睁圆了眼睛,吓得话都说不清楚,真以为我要了壮汉的命,“你你!你命既不是我取,我更是与你毫不相识,你何必要来找我!”

我咬着发丝冷声说:“因为你是楚引灵的兄长,只要跟他有任何关系的,我谁也不放过,今日是你,明日便是宫中的楚贵妃。”

“不不,长姐不能出事!”男子吞吞口水,“引引灵不是楚家人,他只不过是个披着人皮的妖,我们从不承认他是楚家一分子!”他哆哆嗦嗦地说,脸如同白纸一般煞白,“他与他的娘跟楚家毫无关系,别来找我们——!”

男子说完忙不迭地往门口奔去,我运起轻功抽身换影便飞到了他身前,或许是月光下的我看起来更为惊悚,他以为这次没命活了,两眼一翻便彻底晕了过去。

“哎,我戏还没演完呢,怎么就晕过去了?”我踢了踢他,把发簪重新簪回发间后戴起面纱,“真不捧场”

我话音才刚落,三师兄便已冲向前抱紧着我,身体微微颤抖,像是受了不小惊吓一般,紧接他抬起头,声音发抖着说:“你你究竟在干什么!不是让你不要出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对不起,我见你阿娘情况危急,当下我也只能想到这个方法。”我抱着他说,“没事了,只要有我这个阴魂不散的女鬼在,我想楚家有段时间不会来找你跟你阿娘麻烦,不过扬州是待不下去了,可能得换个地方安置你阿娘。”

他看了眼倒地的壮汉,又看了眼晕厥的男人,最后表情复杂地看着我,“你这武功”

“土豆这事说来话长,一时半会也不容易交代清楚,眼下先想好你娘亲的去处才是最要紧的事。”二师兄此时走了过来,瞥了眼地上二人后如是说。

三师兄松开我,看着他沉默好一阵子,才又点头道:“谢谢。”

他哼了一声,转过身背对我们,“地上这两人老子先带到外面去扔了,你们有什么话便在这时间说一说,等老子回来我们还要想接下来要怎么做。”

二师兄说完后便拽着两人头也不回地走到我们视线尽头,我回过头看向三师兄,而他也正看着我,微微笑道:“白师兄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善表达倒让我想起以前刚进门派时我总是要别人陪着睡,尤其在风雨交加的夜晚我闹得更加厉害,然而师父总是嫌我烦,罗师兄睡相太差,只有白师兄嘴上虽骂着让我早点滚回房去睡,可是他的屋里不论多晚总是点着灯,我感到好奇,蹑手蹑脚地去他的屋里一看,发现他早在地上铺好了一套被褥,自己则是蒙着头也不知睡了没,我便偷偷跑进他屋里钻进那被褥,说真的,那时是自我出生以来最幸福的时候”

我听了听,也笑了起来。

“等我安置好阿娘,我便跟你和白师兄回明镜门。”他摸着我的脸道,“还要找回罗师兄,没有他,我怕我会为了伙食的事跟白师兄打起来。”

“还有师父。”我说,“没有他,明镜门便不算完整。”

“嗯虽然我现在还是对他有些疙瘩,但只要你高兴,我便高兴。”三师兄将我搂入怀里,轻轻地掀起面纱吻了我脸颊,“只是下次可别再这样胡来了,你若再出事,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自己,白师兄定也是与我同样心思。”

我转过脸,覆上他的唇,与他接吻后说道:“你也是,你若出了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

“你刚刚说了这么多,我倒是不知道你现在指的是什么。”他暗声笑道,“如果是指索命的部分,若是被你索,我也是甘之如饴。”

他说完后更深情地吻着我,一直到三师兄娘亲在屋内咳了两声,才将他从旖旎的气氛中拉回,难分难舍地与我分开,“我去瞧瞧阿娘,她今日受到了不小的惊吓,需要我在她身边待着。”

“我与你一起去看看。”我说,“她总喊着我是她女儿,四舍五入也是我阿娘了,走吧。”

三师兄乌黑的眼荡着笑意,牵着我的手一同进了屋。

他拿起火烛替屋内重新点上灯火,等到我能看清周遭后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干了什么好事———木雕菩萨巍然的身躯拦腰断成两半,面朝地板撞出了个惨不忍睹的凹洞,四周椅子碎得碎倒得倒,一片散乱狼藉,除了三师兄的娘亲人缩在一个完好的小角落不停发抖,其余就没什么可以让人蹲或站的地方。

他本人倒是不怎么介意,一路踩踏过那些废墟走向他娘亲,小声地唤道:“阿娘”

三师兄娘亲抬起头,双眼圆睁,恐惧地看着他,“你你是谁,为何唤我阿娘?我没有你这个孩子!”

“阿娘,您累了,我扶您回房休息。”三师兄勉强扯起嘴角。

“不不,你要把我关起来,不让我见他!”她抱着头咆哮,“你们姓楚的都是一个样!”

“阿娘,您乖,只要您好好听话,我吹笛子给您听好么?”

“笛笛子?”三师兄的娘亲抬眼,“好!好!我要听,他说等我学会吹笛子,他便回来了!教教我好么?我好想见他。”

“好,只要您让我治疗您,回房后好好休息,我就教您。”

她快速点头,用力地抓上三师兄的手臂,力道之大我都可以看到三师兄的衣服被弄皱,但他温柔的表情丝毫没变,耐心地搀扶着他娘亲,一步一步地走经过我,朝我笑了一下,“我先带娘回房去,土豆,你在这等我一下好么。”

我怅然地点头,目送着三师兄跟他娘亲的背影离开了主厅,过了一阵子,一阵断断续续的笛声便从另一间屋里传出。

那笛声听来绝对不能说好听,甚至可以说是七零八落,像是小儿玩着笛子一般,与三师兄在表演雨幕三景操控雨人时悠然流畅的曲风大相径庭。但或许这一段、一段不连续的音节是三师兄娘亲还清醒时教他的,只因她自己记不清所有的段落,才只教会了三师兄这些。

我找了张还剩椅脚的椅子坐了下来,静静地听着这不断重复的笛声,跟着哼了起来,三师兄对他阿娘的感情,全寄托在了这一点、一点的曲声里,轻柔而又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