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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六岁那年的某一天,母亲告诉他父亲出远门了,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还告诉洛秋,她经常会梦到父亲,梦里的父亲会变身,有时会变成柳洛秋长大的样子。然后她看着洛秋,欣慰地说:“不管怎么样,你能安稳地长大,也是为娘最大的快乐。”那时的他觉得母亲的话很有趣儿。
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和邻家女孩小梅玩起了捉迷藏,两人尽情地享受着游戏的欢乐。
然而,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他突然想起了远行的父亲,思念之情涌上心头,让他忍不住泪流满面。
母亲看着心疼,便买来了许多糖果,希望能用甜蜜的味道抚慰他的悲伤。那些日子,他沉浸在失去父亲的痛苦中,是母亲用糖果和关爱,一点一滴地把他从悲伤的深渊中拉了回来。
每当他看到其他孩子骑在父亲的肩头,他还是会感到一阵心酸。
他常常会独自一人,走进那间破旧的小屋。那是他们平时捉迷藏的地方,他在那里静静地待上一会儿。
他已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到别的孩子和父亲在一起时,他不再躲进那个空荡荡的小屋了。
或许,变化是从他和邻家的小梅一起玩过家家,去野外采摘酸枣的那一天开始的。
那天,他的手指被酸枣枝上的刺扎破了,小梅紧紧握住他的手,轻轻地吸去那些血珠。
他挣脱开后,用手指在小梅的脸颊上轻轻一抹,小梅那水汪汪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你干嘛?”她问。
她那双大眼睛充满了好奇,小嘴微微一抿,似乎下定了决心,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你等等。”
她环顾四周,然后向一处低洼地跑去,回来时手里多了几片艾叶。
她轻轻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拔下一根头发,“我告诉你,你不许笑我。”
她开始讲述去年秋天,她和母亲在别人收割过的地里捡地瓜回家的故事。
那天晚上,母亲在切地瓜时,她因为嘴馋,忍不住去拿切好的地瓜片,结果母亲为了避开刀锋,不小心割破了她的手指。
母亲责骂了她几句后,便出去了。
等母亲回来时,她带来了艾叶,用几缕青丝把艾叶外敷缠好,伤口很快就愈合了。
她父亲雨天背她回家时滑倒蹭破了手臂,母亲也是用同样的方法治愈了他的伤口。
柳洛秋静静地听着她说话,任由她小心翼翼地为他包扎。他心中想着,大人的话肯定是有道理的。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道:“你真是太贴心了,朕都不知道该怎么疼你了。”
小梅的小脸微微泛红,她强忍着笑意,紧闭着小嘴,略显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小梅用一根长长的秀发尝试缠绑,但发现难以打结。于是,她又拔了一根头发,这次她少缠了几圈。小嘴微微撅起,她吁了口气,说道:“不过,我不明白娘为什么不给我用头发缠绑,而是用麻绳。我当时也吵着要用头发,但娘说:‘艾叶,(爱也),艾叶(爱也),只能用于有心之人,才能永固恒久。’”
柳洛秋见她已经包扎好了,有些不耐烦地说:“什么哎呀嘿呀的,咱们快走吧。”小梅怯怯地朝他点了点头,然后从怀里摸出一把酸枣,挑了个最红的递给他。他记得那酸枣的味道出奇地甜,甜得连核都舍不得吐出来。随着一股酸甜的味道,酸枣核“咕噜”一声滑落肚中。
他记得,两人一起跑累了,笑累了,但那笑声似乎还在旷野里回荡。那确实是一段美好的时光。在柳暗花明的闲适中,他们歪着头,互相望着山上漂浮着的白云。仿佛世间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样。那段日子,他们过得非常开心。
小梅的母亲,况陈氏,在晚上拿着况普天从雁北托人捎来的信笺,请赵慕沄帮她念念。她只认识“况普天”这三个字。
但陈姨没有立刻把信笺交给洛秋的母亲,只是笨拙地捏着,内心十分激动。终于,她鼓起勇气轻轻拆开信笺,盘腿坐下,定了定神,对赵慕沄说:“沄姐,念吧。”说这话时,她的脸一瞬间红了,眼睛瞪得大大的,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赵慕沄读出的每一个字。
信笺朗读完毕,她悄然低头,沉默在屋内蔓延。片刻之后,她试图用几声干涩的笑来掩盖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疲惫与衰老。她的眼角泛着泪光,但强忍着没有让它流下。
况普天知道,赵慕沄是个明事理且有见识的女子,因此他在信的结尾拜托她为小梅的母亲另觅一门亲事,希望她们母女日后的生活能有依靠。他在信中提到了陈姨的善良和坚韧,以及她对小梅无私的爱。
陈姨轻声嘱咐赵慕沄,不要将此事告知邻里。她的声音透着倦意,说自己累了,只想沉沉睡去。她本想让赵慕沄代笔回信,但犹豫之后,只是无力地摇头,然后缓缓踏上归途。她的背影显得孤独而坚定。
那夜,她在梦中书写着。一封封满含怨怼的信件飞向况普天,指责他作为男人的失职,痛骂他与那个异乡女子的纠葛。她将他的银两愤怒地掷于地上,目光坚定地直视着他,仿佛要将过去的一切都付之一炬。恍惚间,他又出现在眼前,她远远地望见,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羞涩地走向他,面带微笑,递上那瓶自制的香甜红豆沙。她的心跳加速,期待着他的回应。
况普天接过红豆沙,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表示感激。她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值得。
女人的心,总是细腻而复杂。陈姨走后,赵慕沄心中涌起一丝淡淡的惆怅。她觉得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陈姨离去后的空白,不禁轻叹了口气。
次日,天空如洗,湛蓝的背景下,白云漫天舒展,那些云朵像是带着恬淡的念想,以一种留恋的姿态轻轻飘浮着。然而,它们也只有在西风萧瑟的推搡下,无奈地与她的爱情作别。赵慕沄站在庭院中,望着天空,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伤。她想起了陈姨和况普天的往事,那些曾经的欢笑和泪水,如今都已成为了回忆。
收拾好家务后,柳洛秋的母亲带着他,拎着一些果子来到了陈姨家。母子俩上得木阁楼,看到陈姨那幽幽哀怨的眼神,让她感到心酸。陈姨手里还攥着泪渍斑斑的信笺,那信笺已被她揉搓得有些皱巴巴了,但她只能故作镇定。陈姨自顾自地诉说着对况普天的种种付出,然后开始啜泣。待她精疲力竭、目光呆滞时,赵慕沄才轻轻地抱着她,开始安慰她。她的声音轻柔而坚定,试图将陈姨从悲伤的深渊中拉回来。
陈姨的阁楼上,布置简朴而温馨。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斑驳的墙上,形成一片片光与影的交错。屋内弥漫着淡淡的清香,那是陈姨最喜欢的茉莉花味道。赵慕沄轻轻拍着陈姨的背,仿佛在为她梳理着内心的纷扰。她的目光中充满了同情和理解,她知道,此刻的陈姨需要的不仅仅是安慰,更需要的是时间来治愈心灵的创伤。
陈姨擦拭了一下眼泪,笑了。她回忆起当年他落难时,父亲收留了他。之后,他在田间那魁梧健壮的身姿,让她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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