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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对。章修严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没有不正常。他根本没有那样的想法,是莱安在恶意地引导他往那边想。这是莱安最擅长的伎俩,哪怕你心里只有一两分的念想,他也会把它给放大到十分二十分。
所以,没有不正常。
章修严说:“进来吧。”
敲门的自然是袁宁。他关心地看着章修严:“大哥,你今天不跑步吗?”虽然天气已经有点冷了,但他还是想和大哥一起出去锻炼啊!
对上袁宁关切的目光,章修严的心仿佛被灼伤了。他摇头说:“我今天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袁宁跑过去,脸上满满的都是担心:“大哥你不舒服吗?”说着他就要伸出手去探章修严的额头。
即使袁宁的手还没有触碰过来,章修严也能感受到上面暖暖的温度。暖暖的、软软的手掌——
章修严下意识地避开了袁宁的靠近。
气氛一下子静滞下来。
袁宁心跳如擂鼓。他望着章修严,发现章修严脸上有着不自然的闪避。袁宁想起莱安那天说,当一个人心虚的时候即使什么话都不说,他的眼睛、他的皮肤——他的上肢和下肢,他的耳朵、他的嘴巴——都是会说话的。
大哥发现了!大哥一定发现了什么!
大哥一定讨厌他了,大哥最讨厌不听话的小孩——讨厌明明大家都已经很好很好,却还是想要更多的坏小孩——
袁宁退后两步,踢到了一旁的废纸篓。他看见了里面的礼物包装,还有凌乱的素描纸和莱安的“成人礼物”。袁宁来不及细看,嘴巴已经被僵掉的脑袋牵引着说出僵硬的话来:“那我去跑步了,大哥你不舒服的话要好好休息。”
章修严缓过神来,点了点头,说:“去吧。”
袁宁跑出了家门,只见路旁的花儿被霜冻住了,看起来蔫了吧唧的。秋天了,大家都不太有精神,树叶落了,花了蔫了,小动物们也渐渐销声匿迹,都准备躲起来度过漫长的寒冬。
如果没有储存到足够的粮食和脂肪来度过寒冷的冬日,是会被冻死的。人的感情也一样,如果不是发生在自己有能力守护它、有能力经营它的时候,那么它注定会中途夭折,永远都不可能开花结果。
袁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沿着熟悉的人行道往前跑去。一路上遇上不少老熟人,都在问:“哟,宁宁回来了?”“宁宁怎么一个人?”“宁宁你大哥呢?你四哥也还没回来?”
袁宁一一答了,往前跑去,有些心不在焉,差点摔了一跤。他稳住心神,绕着湖跑了三圈,跑得双腿酸酸麻麻才往回走去。走到离家不远的那栋别墅门前时,袁宁听到一声尖锐的喇叭声。他抬眼看去,发现前方的斜坡上有个小孩呆呆愣愣地站着,看着一辆车往他冲来,竟不知道闪避!
司机也很着急,踩了刹车还是止不住不断下行的车子。
袁宁呆了一下,想也不想就冲了过去,把那小孩护在怀里往一边带。他俩齐齐摔在一旁,袁宁的右臂擦伤了一片。
尖锐的刹车声在袁宁耳边响起,袁宁转头一看,那车子艰难地停在刚才小孩站着的位置,还往前碾了一段路。如果小孩一直站着不动的话恐怕已经被念了过去!
司机忙下车查看,惊魂未定地问:“孩子你没事吧?这娃儿怎么回事?我一直按喇叭都不躲,要不是你把他带到一边可就糟糕了。”
袁宁右臂火辣辣地疼,却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这孩子好像住在前面,我们把他送回去吧。”
司机是给这边的住户开车的,也经常出入这儿,经袁宁一说也认出了那呆呆愣愣的孩子。他们把小孩往前面的别墅送去,一个保姆模样的妇人就惶急地找了出来。看到小孩的一瞬,妇人惊慌的神色才缓和了一些,上前拉住小孩说:“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可把我给吓坏了!”
司机把刚才发生的惊险一幕告诉妇人。妇人连声向袁宁道歉,说道:“这孩子和普通孩子有些不一样,一直都不会开门的。没想到我刚才只是一转身他就自己出来了,我找了半天才想到他可能在外面。娃子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袁宁摇了摇头,和对方道了别,一个人往家里走。他刚才已经认出来了,那也算是他认识的小孩,是沈晶晶的弟弟,从小就被诊断为自闭症,看了许多医生也一直没好起来。
这世上的不幸实在太多了,相比之下他是多么地幸运。他有健康的身体、有疼爱自己的家里人、有很多很多的好师长和好朋友。那么一点点难过、那么一点点惦念,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他以后会遇到很多很多的人,也许会喜欢上另一个人——或者是个女孩,又或者是个男孩。和他一直以来都清楚知道地那样,他和大哥会各自有各自的家庭、各自有各自的方向和未来。
所以,大哥知道了没什么不好——大哥讨厌他了也没什么不好。
比起他差劲的自控力,大哥肯定比他好很多,以后他回家的次数少一些,大哥回家的字数也少一些,那种莫名其妙却根深蒂固的依赖和渴望就会慢慢淡去。
袁宁平复好心情,推开门走了进屋。他觉得右臂很疼,跑去找了些药准备涂上。只是伤在手臂上,他自己涂起来有些不太灵便。
这时章修文起床下楼来了。
袁宁连忙向章修文求助:“三哥,你来帮我消毒一下伤口涂点药好不好?”
章修文关切地走了过来,问他是怎么伤着的。
袁宁把刚才的意外一五一十地说出来。章修文无奈地揉揉袁宁的脑袋:“跑个步都能遇到这种事,除了你也没谁了。”他已经放弃让袁宁少管这些事情,毕竟袁宁肯定不可能听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