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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技术细节上我极为谨慎认真,但在意趣与内核上我非常放肆,不会做任何调整与自我约束,只在一件事情上犹豫过。
最初的时候,我准备把许乐写成大反派——神明惯常站在人类的对立面,我变成当年最厌恶的那种人——这种文艺咏唱、这种对过往的颠覆太过刻意。
我不在乎刻意,但我喜欢许乐,为什么要把他写成我不喜欢的人?更重要的是,我不觉得过往需要被颠覆。
我写的那些故事,故事里的那些人,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不管是勇敢的人还是怯懦的人,都是我想写的。
江一草与阿愁浑身是血离开了高阳,春风在哪里呢?老狗在九江教书,白象在远方行过,弥勒就要爆了,邹蕾蕾还在安静地睡觉。范闲最终在草间站了起来,陈萍萍还是等到了他回来。二师兄、王破、西来的手臂都断了,陈长生与唐三十六在国教学院的树上看着肥鲤鱼向池塘底的污泥沉去N次,天不生夫子,万古真如长夜,桑桑被宁缺修成了一座佛,自然忘了怎么做煎蛋面。春风般的柳词淡淡地来了又淡淡地走了,晨光如昨,风雪如前,七二零楼前只有黑白二色。
一只猫在老笔斋的墙头趴着,也在神末峰的崖边趴着,看着这一切,而当它在小书店里的时候还是只小白鼠。
这就是我的过往。
非常简单。
就是写故事,写那些人。
这样的生活开始于无聊之时。
零一年的时候,诱骗家里人凑钱买了一个电脑,用来看小说听歌,闲来无事的时候写过一个北宋背景的武侠小说,时至今日,除了我的家人再没有谁看过。
接着是零三年,那时候在爬爬论坛混,闲得无聊,又想和资料区版主阿愁姑娘搭讪,便写了映秀十年事,把她弄进了书里。庆余年里有几首小词都是她写的,去年和她说起这事儿,她居然忘了,回家查了半天才说好像还真是她写的,时间真可怕。领导那时候在做评论区的版主,很自然地认识了,就要开始考虑挣钱的问题,于是便有了朱雀记。我承认过很多次,朱雀记开始时的创作态度非常不好,觉得是挣钱,没必要太认真,直到台湾出版社倒闭,到起点开始上架,态度才完全扭转过来,开始了非常潇洒的神佛大战,写的那叫一个痛快,每周休息一天也是再没有的痛快。
朱雀记钱挣的不多,但算是正式进入了这个行业,也是猫腻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在你们面前,接着便要谈婚论嫁,涉及到挣更多钱的问题,于是态度非常端正地想要写一本大红书,这便有了庆余年的诞生。
零九年写完庆余年,手里有了些存款,掐指一算,付房子首付、结婚仪式都够用了——大庆房价贼便宜,我买的时候四千多一平米,还贷了三十几万——觉得很是稳当,便决定写一本自己最想写的书,那就是间客。间客的题材、做法,怎么看都知道受众有限,于是我主动和宝剑说要降价……看看,我对市场的判断多么的准确,而且多么的可爱。
间客开心地写完了,觉得人生牛逼极了,便陷入了强烈的焦虑,心想下本书怎么办啊。于是我用最认真的态度写了一本我觉得应该能最好的书,那就是将夜。事实上,我一直认为从精神饱满度到实现程度再到成绩以及各方面,将夜都是最好的,因为那时候还年轻。
只不过一二年狂飙突进的太厉害,一三年身体就撑不住了。老爸心脏搭桥手术做完,送领导从机场回家就不行了,去了社区医院,让我直接去大医院,然后一医院的医生一看血压,理都不理我,直接拿起电话就问住院部还有床吗?不,是必须有床……高压二百二也是个很了不起的经验。
像老太爷一样休养了一段时间,克服了很多耳鸣、眼底出血之类毫不严重但极其令人焦虑的毛病,我把将夜写完了,然后去了腾讯文学。虽然现在两边都是一家子,但当时……挑眉,还是有些压力的。压力在于我的成绩一定要好……
好在择天记的成绩真的很好。
接着便是一五年母亲生病,情绪、精力与时间被撕扯得难以描述,当时的微信公众号里只能看到我的今天无更四个字,我也没有解释过一次原因,因为我还是在认真地写。
回首望去,从朱雀记到大道朝天,每本小说里都有我极为得意的地方,每本都是我的得意之作,每本我都用尽全力、发自内心、如临深渊,不写到摇头晃脑决不罢休。
还是那句话,人生如果能够重来,我大概还是这样。为什么?因为我们只能活一次啊,朋友们!既然如此,那当然要尽量无悔地过,这是我的追求,这些年也一直在这样做。
说过很多次,我的文学天赋、技术能力可能不是太强,但职业道德真的很好,这里说的当然不是日更万字,从不断更——活着总会有事儿,没时间精力去写——而是我写的每个故事都很认真,态度很端正,达到了我的能力上限。不喜欢我写的小说很正常,那不代表我写的不认真,创作这种事情,最终是自我心证,作者用足了心思,那便完美。
我做到了这一点。
付出总会有回报。
从零三年开始写映秀十年事开始,认认真真写了十七年的书,成绩真的很好,我的订阅真的很强,我拿过月票年冠,我的影视改编成绩很牛,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应该是行业里最好的几个,各种奖项也拿了很多,网文相关的应该是拿完了。再说句不客气的话,今后不管是谁来写网文的历史,必然要提到我与我写的这些故事,不然那就是在瞎写。
这是荣耀,以前不说,但现在炫耀一下。为什么?因为要让喜欢我或者喜欢这些故事的你们多些骄傲,多些吹牛的底气。虽然我十几年来观点一直没有变化,大家喜欢书就行了,不用喜欢作者,同理,讨厌我这个作者无所谓,不要上升到书,但万一我也有些事业粉呢?
我们的读者称号叫七组。
熊临泉与老白、达文西他们固然是因为与许乐同生共死过,才有极坚固的情谊,但想必总有些程度是因为许乐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