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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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台机车吼叫起来,大家不禁打了个寒噤。接着,一台一台的机车鸣起了汽笛,一台接一台……在这吼叫声中,发电厂也应和起来,惊心动魄,如同炮弹在空中呼啸。一列将要开往基辅的特快列车也敲响了机车上的铜钟。钟声雄浑,盖过了汽笛声。
舍佩托夫卡至华沙直达快车的波兰机车上面,那位司机知道鸣响汽笛的原因,听了片刻后也慢慢地举起手来,拽住链子往下拉,打开了汽笛的阀门。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国家政治保安局的一名工作人员吃了一惊。波兰司机明白,这是自己最后一次鸣笛,这份工作保不住了。然而他仍然拉着链子。这机车的鸣笛声,惊动了包厢里的波兰信使和外交官。他们惊惶失措了,从软软的沙发上直蹦起来。
机车库里人越来越多,人们从四个大门涌来,宽阔的车库里挤满了人。这时,有一个人在这悲痛肃穆的气氛中开始讲话。
这是舍佩托夫卡地区的党委书记,老布尔什维克沙拉布林。
“同志们!全世界无产阶级的伟大领袖列宁逝世了。党遭到了无法弥补的损失,因为缔造了布什维克党,并且教导全党对敌人进行毫不妥协的斗争的人与世长辞了。党和阶级的领袖之死是对无产阶级优秀儿女的号召,要他们参加自己的队伍……”
在哀乐声中,几百个人一齐脱帽。十五年来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的阿尔焦姆哽咽了,宽宽的肩膀抖了一下。
铁路俱乐部的四面墙壁似乎要被开会的人群挤破了。外面是冰天雪地,大门旁的两棵云杉也盖着冰雪。大厅里反而很闷热,因为荷兰式火炉烧得很旺很旺,也由于有六百个人在这里呼吸——他们希望参加党组织将要召开的追悼大会。
大厅里没有往日的喧闹声。深深的悲痛使人们嗓音沙哑了,他们说话都很轻声。几百双眼睛里流露出的是悲伤和焦灼,好像是一群水手聚在一起,而他们久经考验的领航员被海浪无情地卷走了。
党委委员们默默地坐在主席台上。矮矮的西罗坚科慢慢拿起铃来,轻轻摇动了一下,然后放回桌上。这已经足够了。大厅里慢慢安静下来,静得让人感到沉重。
党委书记西罗坚科致了悼词以后,又一次从桌后站起来,他宣布的事虽然一般是不在追悼会上宣布的,但所有的人都不觉得意外,他这样说:
“一群工人要求大会讨论他们的申请书。在这份申请书上签名的共有三十八位同志。”
接着,他开始读申请书:?致西南铁路舍佩托夫卡站布尔什维克共产党组织:
领袖的逝世就是号召我们加入布尔什维克党。因此,我们恳请在今天的大会上审查我们,并接受我们参加列宁的党。
在简短的文字下面签着两排姓名。
西罗坚科逐个念出姓名。每念一个名字就稍停一会儿,让这里所有的人都记住这些熟悉的名字。
“斯坦尼斯拉夫·齐格蒙多维奇·波利托夫斯基,火车司机,三十六年工龄。”
一片赞同声在大厅里响起。
“阿尔焦姆·安德列耶维奇·柯察金,钳工,十七年工龄。”
“扎哈尔·瓦西里耶维奇·勃鲁扎克,火车司机,二十一年工龄。”
大厅里声浪越来越高。党委书记继续念着名字。大家听到的一直都是与钢铁、机油打交道的产业工人。
第一个签名的人走到桌前,大厅立即变得鸦雀无声。
老司机波利托夫斯基心血沸腾,他向大家讲述自己的经历。
“同志们,我还能说什么呢?在旧社会,大家都知道,工人们过着怎样的生活。一辈子做牛做马,年老了,还要如乞丐一样饿死。说实话,革命刚刚开始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养家糊口的重担又压在肩上,便犹犹豫豫,没有提出入党的事。虽然我决不帮敌人,但也很少参加战斗。1905年,我在华沙的工厂里参加过罢工委员会,跟布尔什维克一起干过。当时我还年轻,心头火热。陈年旧事我就不提了吧!伊里奇的死,就像刀扎在我的心窝上。我们永远失去了自己的朋友和知心人。我决不再提一个老字了!……我笨嘴拙舌,让讲得好的同志发言吧。只有一点我得强调一下,我跟着布尔什维克走一条路,永不变心。”
白发的老司机坚定地扬一扬脑袋。白眉毛下,一双眼睛凝视着大厅,似乎在静静地等待着决定。
党委会请非党群众发表意见,没有谁对这位矮矮的白发老人提出异议。表决的时候,也无人反对他入党。
波利托夫斯基再次离开桌边时,已经是一名共产党员了。
所有在大厅里的人都明白,不同寻常的事情正在眼前进行着。刚刚老司机站过的地方,又出现了阿尔焦姆健壮的身影。这个钳工不知该把两只大手放在哪儿,就使劲地捏着护耳帽。衣襟磨光了的羊皮短大衣敞开着,露出灰色的军便服,衣领上整齐地扣着两颗铜纽扣,使他显得服饰端正,像是在过重大的节日一样。阿尔焦姆把脸转回大厅,忽然发现一张熟悉的脸。是石匠的女儿加林娜,正坐在被服厂的女工们中间。她对着阿尔焦姆轻轻地微笑。这微笑有赞扬的意思,也有同意的意味,嘴角上还隐隐表露出一种难以言传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