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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郁九九的话,裴珮理解的点点头。云长安确实不喜欢对人提起他的妹妹江晚,悲伤的故事放在心里也许会好受些,说出来改变不了结果,却会让郁九九跟着一起难过。而外人,又有几个能随口对失去全部家人的人问起那些痛苦过去,在爱人的伤口上撒盐的事,不到万不得已,哪个人都做不出来。

“江晚和林娇娇出事之后,林家父母几乎崩溃了,他们家就一个女儿,后来是领养了一个女孩子。我和那个女孩不算熟悉,只去云家做客的时候见过两次。至于云家,江晚没死,成了植物人,我不知道算云家的幸运还是不幸。”

裴珮叹气,“也许吧,我的话说得有些无情,江晚在床上躺了几年,毫无知觉,父母看到了难过,安安也心疼。我不知道江晚是不是有一点点的感觉,但是……我倒觉得,不如当时和林娇娇一起……”裴珮看着郁九九,“你懂我的意思吗?如果有希望,花多少钱我都支持安安,可是江晚一直是植物人的状态,对她,对她的家人,其实很残忍。”

郁九九没出声评价裴珮说的是不是正确,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对她而言,她或许能懂重阳的心,即便江晚一直没有醒来,可人在那儿,能看到她的样子也不错。

“江晚的事到底怎么回事?”

“当年害了江晚和林娇娇的人虽然被找到了,可是对方的家势十分了得,即便当时的云家不缺钱,可在各方面的人脉上,远不如对方。给警方施加压力,没多大的作用,那时伤害他们的人不止一个,是一群畜生。那么多个家庭团结在一起,云家和林家根本拿他们没有办法。”

郁九九越听眉头皱的越深,怎么会这样霰?

“后来,大概也是怕对云家和林家没有交代吧,警方给了结果,可远远不是真实的案情,那些畜生里,家里条件好却不是最好的一些人被判了几年刑,可是你也知道,有些东西很黑暗,有钱就能搞定。判决的时候是几年,没多久就说在狱中表现好,认错态度好,减刑了。”

最让云家憎恨的那个首犯,家里的条件非同一般,在当时来说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云林两家报案之后,曾想拿钱来了结这件事,没想到云家坚决不同意。只是,结果并不如云家和林家所想,首犯判刑了,却不合理,他成了罪最轻的一个。而伤害第二重的那个罪犯成了首犯,为自己的兄弟顶了罪。

当年想判那群人的罪也不是没可能,人证物证俱在,让人怄气得差点儿要背过气的是,人证竟然在最后反咬一口,不承认看到了一切,反而说云家林家逼迫他做伪证。本来是有理的受害方变成了花钱买虚假证人干预司法公正的一方,那群畜生借此大做文章,把事情弄混。后来,云家再也找不到那个证人,不晓得是被对方用钱买通了去了国外,还是被人给灭了口,他看到的东西太多了,而且当年他不单单是人证,还用手机拍下来的大部分的过程,连带着证据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年末,伤害江晚的那个首犯便出来了。外界自然不晓得他被放,可云长安是什么人,有失公允的判决一直埋在他的心里,当年的判决书他能倒背如流,每一个字都带着他对权势和不公正的嘲笑与痛恨。首犯出来的那天,他是第一个知道的人,一直没告诉他的父母,还是在后来准备计划的时候才告诉了Maarten,当年十几岁的孩子,说不懂却什么都懂,他不动声色的在车里看着大笑嚣张的首犯,心里多恨,就有多沉默。

第三年初,那个首犯被自己的父母送到了国外,改了名字,改了国籍,去了一个没有死刑的欧洲国度,在江晚成为植物人的日子里,在云家父母痛苦不堪的日子里,他在国外生活的欢天喜地,当年丧尽天良的事情不过是他年少的一个插曲,对他的人生毫无影响。

云长安对伤害江晚的首犯没有放松过一刻的监视,那些年云老爷子给他的钱,几乎都用在监视伤害他妹妹的那些人身上,包括那些人的家庭。老爷子知道他在做什么事,虽然明着不支持,却痛心自己的孙女被人伤害,对云长安的经济一直很开放,他信自己的长孙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结果。即便他失败了,那也去试过了,如果连试都不试,他死不瞑目。

云长安的十四岁到三十岁,整整十六年,心里一直装着一件事,就是让那些应该受到惩罚的人不能被轻易的放过,如果现实里的法律不能给他公正,那么这个公正,他自己来拿。

沉默的初中,沉默忙碌的高中,沉默忙碌重压的大学……

大一的时候从云家长辈的手里争取来了云氏的管理权,可那会儿的云氏经营已经很困难了。当年因为云江晚的事情被判刑的人好几个被放了出来,有些没放出来的,那些家庭也非等闲之辈,一个个对云氏打压报

复。云家父母担心自己的儿子被报复,那些年对云长安特别的小心,他不跟同学一起外出玩,上学放学都是长辈送接,除掉他几个交好的朋友,再没有更多的朋友了,他的时间也让他没功夫经营友情。好在,他的朋友不多,但一个个很铁,对他理解又支持佩服。

D大读书的时候,校园里只有他的传说,很少见到他本人,不是他高冷得不想有同学情,而是他根本没有那种和自己的同学相亲相爱的时间,他的生活里每一分钟都金贵。他要让自己尽快得变得强大,不,是非常强大,因为他的对手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他必须要让自己的反击一击必中,如果给那些人喘息的机会,打草惊蛇,他和他的家,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他只能一次就成功。

裴珮看着面色很沉重的郁九九,“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当时的安安,他的生活不是外人想的富二代,他从十四岁开始背负的东西就远超他的年纪。”

“云氏在他的管理下慢慢的起死回生,在外人看来云家就是依靠云氏公司,其实只有我和Maarten知道,安安大部分的资金都在国外。”

郁九九道,“新加坡?”

“嗯。”裴珮点头,“为了不让人多心,那些资金一直都是Maarten在帮他运转。国内的那些人看到的只是云家在过着富足却不足以威胁到他们的生活。”

郁九九忽然明白了五年前云长安忽然去新加坡是为了什么,除了叫她过去陪他,更重要的是去处理国外资金的事情吧,那次出差去新加坡,她每天都是玩,根本没有任何事。现在看来,那时的疑惑现在能解开了,只是没想到,她以为她当时接近了云长安,却原来离真实的他那么远。

“我当时虽然在新加坡,但是并不晓得安安和Maarten两人的具体计划,也是到了后来才从Maarten的嘴里听到一些,对于安安的过往,他比我了解的更多更仔细,不过你问他,他未必会什么都说。”

郁九九点头,“没事,你已经让我知道很多了。”这些足以震撼对他过去一无所知的她。

“当时我问过安安,为什么不找到当年的证人,他说没什么用。当年他公开说是他们家逼他作伪证,现在出来翻供,那些家庭同样会反咬一口。何况,那个人不知道还在不在世上,保不定被那些畜生给弄没了。”

“之后呢?”

“之后……”

裴珮叹气,神色变得有些凝重,郁九九觉得后面的故事可能比之前的更让人透不过气来,人性邪恶起来远远超出正常人的想象。

等了好一会儿,裴珮还是没开口说话,郁九九见她的情绪有些不对劲,给她的酒杯里倒入红酒,轻声道,“没关系,如果不想说了,可以休息,明天等你心情好点了再告诉我。”

裴珮一口喝下红酒,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不用休息,既然说到这里了,不如今晚都告诉你吧。”

很多事埋在她心里很久了,没人可说,憋着也难受,想起来总觉得自己是一本《悲惨世界》,可是看着小行,想想这么多年他们几个人一直坚持的那件事,又觉得有一股力量撑着他们走过来。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