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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点了点头,“物证呢?”

“衙门到时候派人过他府上搜查,乌头、鹤顶红,要多少有多少。”

太子长出了一口气,女人办事,也能像男人一样滴水不漏,真是难得。案子当天断不断都不要紧,要紧的是有话往皇父耳朵里传。事儿闹起来,可能不大好看,可对他来说,越不好看就越有胜算。

他把书合起来,抬手挠了挠头皮,“你给我篦个头吧。”说罢起身,往铜镜前去了。

星河应是,伺候他坐下,从抽屉里找出梳篦来,解开他的发带,放轻了手势替他梳理。他受用了,闭着眼睛叹息,“刚才要真幸了她,你心里什么想头儿?”

星河手上顿了顿,什么想头?没什么想头啊。可真这么说,不会又有坑在等着她吧!

“主子希望我有什么想头?”她这回很谨慎,一面给他篦头,一面紧紧盯着他。

他掀起半幅眼皮,从那一线微光里睥睨她,“拈酸,八成很伤心,觉得我再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了。”

她险些被自己的唾沫呛死,发现这位主子自说自话的功力又上了一个新台阶。他几时属于过她?从来都是他发号施令,她在底下点头哈腰应承,要说有关系,也是她当牛做马。

她僵着脸皮一笑,“那不至于,我替您高兴来着。”

结果他一哼,“何必强颜欢笑,我知道你的心。”太子那低沉的嗓音,有种苍茫的味道,他感动着自己,也试图感动她,“两个人正好,三个人嫌热闹……就我们俩搭伙,一辈子过起来也快得很。我是不忍心,一个疏忽顾不上你,你就受委屈了……我的人,自己怎么欺负都成,不能让你受别人的气。”

他半真半假,梦呓似的,星河听着虽好气,可鼻子也隐约发酸。

桃木梳从那缎子一样的长发间滑下去,她还真有了强颜欢笑的意思,“您别这样,没人敢欺负我。就算您将来迎娶了太子妃,我好好当我的差,人家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他听了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看了半晌泄气地点头,“也是的,谁敢招惹你,一准儿被你拱下台。”

这话好像不是夸她的,她品了品,挣扎着反驳了一下,“那不能,太子妃是女主子,我不能连主子都拱,那太没个体统了。”

“可人家知道咱们的关系,拿你眼中钉似的,你怎么处?”

归根结底就是因为那莫须有的名声,后来的难免嫉恨。她想了想,发现确实是大问题,便试探着说:“主子您要是疼我,放我出宫得了。只要我不戳在眼窝子里,太子妃也没那么恨我。我还当官儿,还给您办差,不过不在宫里,在外头也是一样。”

太子很认同的样子,“最好再让你嫁个人,生个孩子,这么着太子妃跟前就彻底撇清了,想恨也恨不起来了,是吗?”

星河头点了一半,却在他的怒目而视下卡住了,“怎么了?”

太子衔着恨,心想这人有时真的很令人心寒,他一直在努力维持彼此间的情谊,发小长长久久在一起,将来也是一段佳话。可她呢,她惦记的是另一个发小,因为那个楼越亭也还没下家,她觉得自己有机可乘了,就想飞出皇宫和他成双成对,和他生孩子。

一腔热血泼在了沙地里,太子沉重地看着她,“你名声都这么坏了,怎么还动那心思呢,就不能老老实实在东宫呆到死吗?”

这回惊愕的换她了,“我从来不在乎名声,您想让我在东宫呆到死,这也太出圈儿了。”

什么叫出圈儿?太子恼恨地站起身,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你嫁人,我的脸往哪儿搁?叫人背后戳我脊梁骨?敬事房都把人送到床上了,我照例能轰走,你还想着外头的人?”

星河简直觉得有理说不清,她捏着梳子比划了两下,“您……幸啊,这不是顺理成章的吗。说什么认门儿……您又没进过哪个门儿,您还认生,这不是叫人笑话吗。”

其实叫人笑话的明明是她,压根没影的事儿,叫他描绘得有鼻子有眼。要不是碍于他的地位,她早就捞袖子和他打起来了。

太子蹙着浓眉,吭哧带喘,十分生气。星河见势不妙,缩着脖子低头摆弄手里的梳子,半句话也不敢多说了。

终于太子松了口,“那孩子太小,我没这癖好。”

星河一听有缓,“那您喜欢多大的,我给您物色,要什么样的都不是难事儿。”

他无奈地,也是真心实意地,把视线停留在她身上,“我喜欢年纪大点儿的,大点儿知道疼人。”

哦,她可算明白过来了,过早丧母,对他的心理还是造成了一定影响。说来怪可怜的,天下第一尊贵人儿,内心深处总缺乏安全感,所以愿意找个年纪大的,知冷热的,好弥补小时候的创伤。

作为发小,她很同情他,半带安抚地拉他坐回杌子上,说:“主子您放心,等公主府的案子办妥了,我就给您上掖庭找去。找个不满二十五的好吗?当然了,您要觉得二十五还不够,三十的也有,就是怕养孩子上欠缺了点儿……这么的吧,再挑两个年轻的预备着,指不定哪天转过弯来了,有现成的,不慌张。”

她一副官媒的架势,看得太子牙根儿痒痒。话要怎么说,这个榆木脑袋才能开窍?他不是不愿意和她挑明,问题是挑明了她不接着,往后只怕没脸相处。这倒好,盘算着给他物色奶妈子了,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怕是真忘了他是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