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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垂着头,可依旧能感觉到侯爷冰冷如剑的眼神,略微镇定了一下回道:“我哪里懂这么多,不过是看了几本史记之类的书,又听世子爷说了些罢了。”
“那小子倒是什么都跟媳妇儿报备。”侯爷这话听起来明显带着不悦,若溪不敢接茬。
侯夫人见状,赶忙说道:“你别为难吓唬她了,是我非要她跟我说说。不过是我们娘们儿胡乱说说,谁还当真了?”说罢朝着侯爷递眼色。
她是知道侯爷的性子,除了在她跟前有几分好颜色,即便是见了老太君都很少笑呵呵。看着若溪吓得不轻,连手脚都缩在一起,侯夫人赶忙替儿媳妇儿说话。
听见她的话,侯爷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他踱到书桌前坐下,拿起若溪画得草图,细细看了一阵眉头渐渐蹙起来。
“宜宣走之前还跟你说了些什么?”他面色凝重的问着。
若溪的心猛地紧缩了一下,暗道:反正光凭她方才说得话就足以定罪,索性就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万一能提醒侯爷一二,好歹也能帮上一丁点宜宣的忙。他们父子在回纥情况不明,皇上晚一刻钟出兵,他们的危险就多一分。
想到这里,若溪略微抬头回道:“世子爷走之前曾预想过眼下的情形,他曾跟我说过,若是回纥大乱天下必定大乱!不过天朝一向兵强马壮,只要不让其他五个小番邦拧成一股绳,自然就不会有事。
吐蕃世代与天朝联姻,如今的吐蕃王妃还是当今皇上的皇姐,只要派人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虽不至于增援却也不能跟他们一气。
大食虽然虎视眈眈,不过只要把回纥攥在手中倒也不足为虑。高丽和西域民风彪悍,族内不管男女老少皆会骑射,倘若跟大食串通一气便糟糕。不过高丽跟天朝有天堑阻隔,只要死守缡岭不让番邦越过缡山,还有喘息的机会。倒是西域的骑兵神出鬼没,到时候会有些麻烦,恐怕要死磕才行!不过西域的环境特殊,火器营能克制!
如今世子爷和逸竣都在回纥,那边恐怕早就陷入战火之中,还请侯爷央求皇上早些决断,免得失了先机落个腹背受敌的下场!”说罢跪了下来,“我是个妇道人家,妄议朝事已然犯了大罪。只是心中惦记出征在外的夫君和儿子,还请侯爷想办法助他们一臂之力,我宁愿受重罚!”
这番话说完不闻侯爷言语,若溪不敢动弹,半晌,才听见侯爷说道:“虽然这些话是宜宣说给你听,不过妇道人家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出了这屋子,你就把这些话都忘了!回去吧!”
“是!”若溪心里一松,答应着起身退了下去。
侯夫人见状屋门关上,这才轻声说道:“她们小两口无话不谈,你何必跟儿媳妇发火。她是个聪明孩子,断然不会随意说这些话,你放心!”
侯爷听了眼神一闪变得幽深起来,他心里有些疑惑,方才侃侃而谈的真是宜宣媳妇儿?宜宣出征之前他们父子长谈过,虽然宜宣说了跟他媳妇差不多的话,可什么天堑、骑兵之类的却没提及。他们父子说得最多的就是回纥和大食,至于其他番邦还没空深谈。
“平日里宜宣媳妇儿都干些什么,见些什么人?”他拧着眉头问道。
侯夫人听了回道:“她除了到我这里就是去老太太屋里,自打宜宣不在府中,她也不怎么出去走动。来看她的翻来覆去就是那些个闺中姐妹,还都不如她见识广。你别疑心,她再精明能干也说不出这些话,肯定是宜宣告诉的!”
“这样最好不过,不然就……”侯爷说了一半停住,想起了今个皇上的决定。
吐蕃那边皇上已经派了人去打探、游说、安抚,势必不能让他们出兵跟天朝对着干。皇上又从缡岭附近增调人马过去驻扎,密切监视高丽的动向。另外又命火器营秘密前往西域交界处,不仅带去五把火铳还有两门红衣大炮。
西域和天朝的交际处是一片大片看不着边际的沙漠,地势平坦没有可以遮掩之物,倘若有骑兵来犯,必定会大老远就瞧见,以火器杀之即可!
忠臣闻之纷纷赞同,都道皇上心思缜密布局周全。侯爷万万没想到,方才他竟然从一个妇人口中听到大致差不多的话。
他脑子有些乱,不过想一想侯夫人说得有道理。一个小门小户长大的姑娘,嫁进来也规规矩矩,实在是说不出这番大道理来。
孟阔要出征,府里没个男人实在是让人不放心,他便让晚瑕带着孩子回侯府住。
这下子若溪便有了个同命相连的伴,每日里姑嫂凑在一起带孩子,跟前无人的时候相互安慰议论一番。
随着边关部署的展开,京都渐渐有了传闻。为了安抚民心,正月十五皇上命宫中隆重操办。
节日的喜悦冲淡了人们心头的惴惴不安,而边关的局势却越发的紧张起来。
虽然侯爷回到侯府从不说一个字的军情,可从他日渐凝重的表情和回府渐渐变晚的时辰,不难推测出些端倪。
若溪一晚上都睡不了几个时辰,往往困得睁不开眼睛才躺下,可一眨眼的功夫就睡意全无。她知道是因为身边少了一个人,少了熟悉的味道。她每晚都高床暖枕,不知道宜宣在边关遭什么样的罪!
这天早上,晚瑕比往日来的要晚上很多。看着丫头、婆子把孩子们带进里面玩,她这才随口问起来。
“父亲难得一大早还留在府中,自从我搬回来还是第二次碰面。父亲比之前话多了不少,细细询问了孩子和我,还说有什么需要只管跟母亲说等等之类的话。”晚瑕淡笑着回道。
若溪正在往枕套上绣花,听了这话心神一颤,针一下子就刺进手指肚里,鲜红的血哧得一下冒了出来。
她慌乱的把手指塞进嘴里吮吸,眼神不停地闪烁起来。抬眼瞥了一下晚瑕,见到她似乎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克制住忐忑问道:“四妹夫走了快一个月了吧?”
“嗯,算起来早该到了地方。”晚瑕叹口气回着。
何止到了地方,估计若是西域果真有动静,交手仗都该打过了。侯爷这个时候关心闺女在府上的生活,不是什么好现象,莫非是孟阔……
若溪不敢胡思乱想,得了闲背着晚瑕去侯夫人跟前打探消息。
果然,这次侯爷倒是跟侯夫人念叨了几句,说是孟阔的火器营去了边境,可不适应那边的高温天气陆续有人中暑。因为战事未正式打起,大漠里还有商旅行走。前不久,就有西域士兵办成商人,偷袭了火器营,火铳和大炮倒是没损失,不过弹药库却被点着,虽然发现的及时却也白瞎了一部分。
消息送回京都皇上震怒,责令孟阔负全责,等到回了京都再受罚。
看来西域果然是包藏祸心,而且行事狡猾。孟阔虽然有对战的经验,无奈却不了解西域四周的地势和情况,第一个照面就吃了大亏,士兵士气大大受挫。这种情况下,天朝在西域边境的优势大大减弱。
既然西域有了动静,想必其他番邦也不会安宁。战事很快就会起来,怕是侯爷想瞒都瞒不住了。只是宜宣父子现在在哪里?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