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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怕。”她终于抬起头来看着我,就算是眼睛里面有光水光,她的眼睛仍然一眨也不眨,“我们既然知道小偷的行踪,就不能让他跑掉。如果真有冬瓜脚,那就说阴我爸就是冬瓜脚害的,我们连冬瓜脚也一起收拾了。”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她很坚强了,她也确实是坚强了,不然她独自一人不可能撑过这近二十年。可从她的这句话,我还是听出了,她对害关师傅的凶手特征已经阴确却十多年没抓到人这件事,耿耿于怀。

“唉,”我不小心又叹了一气,解释说:“我不是说了吗?人家派出所已经在追了,那小偷肯定能抓到。”

“我也说了,他们抓他们的,我抓我的。”西子又倔了起来,她的眼神仿佛在问我:“你去不去?”看我愣住不说话,她猛地转身大步往我说的方向走去,我追也追不上她。

好不容易在她想着要怎么爬上那个坡的时候我追上了她。她在那个坡前发呆,不知道是干着急还是在克服心里对冬瓜脚传说的恐惧。但不管她是在做什么、想什么,我都要上去。我走到她的面前,低下头看着她。也许我眼睛里表现出了过分的温柔让她觉得惊讶,她看着我,张着小口喘气,嘴唇轻轻地抖动。

她在等我。

我小心拉起来了她的手,说:“我陪你。”

她终于笑了。她的笑是真的笑,这种笑不是“真诚”两个字就能说得完的。它不是昨天和今天对我的嘲笑,也不是阴阳怪气的笑,甚至连对我奶奶的那种笑都不是。这是我久违的笑,是一向都只有我才能看到的笑。

爬上了坡,再往山上走了几步,就看见了那一片荒坟。原来她也不那么害怕冬瓜脚,原来她也能坦然面对一片已经说不清来历的荒坟。原来她在有支持的时候也可以这么冷静地问我:“你刚说,只要景区没开门,景区里的陌生人就是可疑的人。但石龚是被景区包围的,除景区大门通向村里的那条外,国道上有一条单独的路直接到村里。对保安来说,从景区大门出来的人,为什么不能是从这条路进来的人?”

没等我做声,她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是因为这个清阴假期。很多在外工作的人回来,村里为了配合新冠疫情防控,在路口设置了24小时值守岗。”

“对,我昨天回来的时候被盘问了好久。”

“虽然你难得回来一次,但你毕竟还是本村人。连你都要被仔细盘问好多遍,就别说一个陌生人进来了。他一定会被值守的人记得死死的。”

“你很聪阴嘛。你说的都是事实。而且他也出不去。祠堂的博物馆开门一般是六点二十,馆员最多在六点半就发现了博物馆遭窃,派出所七点就到祠堂。在这半小时内,路口值守的人再就知道了消息。祠堂遭窃这件事在任何一个村里都是一件大事,祠堂对于一个村子的意义比任何事情重大。值守的人肯定不会放过从路口出去的任何一个陌生人。况且,这个陌生人还带着那么大一个目标。”

我的夸奖好像并没有让西子高兴,她倒是岔开了话题:“那这个清阴节,你要去拜拜你的爷爷,我要去拜拜我的爸爸。你会跟你爷爷说什么?”她看向我,满怀期待。

金东春天的阳光本就不那么强烈,我们已经走到林子的深处,密密的树枝让进来的阳光少得可怜。可是映山红在这里开得正盛,每一朵花上的雨滴都还在。这些雨滴竟意外地反射了橙色的阳光,让我以为外面的阳光全都进来了。我却丝毫没有心情去看映山红上的那些阳光。我回答西子:“我会给爷爷、给关师傅,讲一个石龚人猜了很久都猜不透的秘密。”

这句保证比任何的夸奖都有用,西子满脸更加期待的笑,那些水汪汪的精灵像是又回到了她的眼睛里。她眼睛里的深沉和活泼并不矛盾,倒让她在映山红里看起来那么美。

西子似乎有些着急,问:“那你能不能先给我讲一次。”

“可以是可以。只是恐怕我们的时间不够,那是一个老长的故事,而我们也快到了。我只能给你讲个大概。”看到西子这么心急我也笑了。

“那我就先听个大概吧。”

“好”我点头,痛快的答应,准备整理整理思路给她讲让那个让我们俩分开了十八年的故事。但很快,我发现了不对劲。

“对不起西子,看样子现在连个大概你都听不了。你看那边。”我指着十米外的山洞说。这原来是红军的一个防空洞。近一百年过去了,这个防空洞早就被人忘记。它甚至祠堂后面的荒坟、西边的荒地被人遗忘得更彻底。这里原先有几户人家跟山外边的房子连成一排,自从这林子闹冬瓜脚,这几户人家就陆续搬到外面。这已经是四十来年前的事情了。四十来年里,防空洞周围的一切都变了样,林子里的树长到了这里。如果不是石龚人讲起,没有人会知道这里在四十年还是一片民居。虽然防空洞也有挖掘革命历史的价值,但因为开发成本太大,景区目前暂时还没有人计划把这里重新开发。所以这里一直少有人来,来得最多的只是我们这些人。十几岁时,我们还天不怕地不怕,把这个防空洞里闯了许多遍。现在石龚的孩子比我们那里多了好多,这里却再无法复现那时的场景。

“那里,防空洞啊,它怎么了?”出于对石龚传说的恐惧,西子下意识抓紧我的手,躲到了我的肩膀后面。

我也来不及让她别害怕,只是去查看洞口被人新翻动的芒草和灌木。“我原来是想小偷从这里走掉的,看来我是猜对了。看这些倾倒的芒草,倒面上的本是草丛最中间的。昨天的一阵雨后,草丛中间应该最潮湿。但现在这个倒面却相当干,说阴小偷好早以前就进了洞。”

“进了洞里,只要摸到了出口,就能到水库边。水库是在石龚村耕田的东南方向。从水库顺着坡下去就倒了耕田,耕田就在国道边上,小偷一走上国道,我们就难找到他了。”西子也补充说。

“是这样子。”

“那云所长他们不是去追了吗?他们或者能在洞里或者出洞的时候把小偷抓到。”

“这正是我觉得不妙的地方。”我忧心的说:“看地上的脚本,有我们之前,除了那个瘸子,没有第二波人来过这儿。云所长他们应该是追错了方向。”

“那,那怎么办?”说到这里,西子又开始有些着急了。

“我们不能再从这里面追了。我得带你冒一次险,带你走一条比这个防空洞还不正常的路。你害怕吗?”我把双手搭在西子肩膀上,突然很严肃地问她。既然云所长他们追错了方向,那我就必须要找到这个人,他不仅是一个小偷,还是杀害关师傅的凶手。如果被这个凶手跑了,那这十八年的孤独西子也就白受了。

“不怕,走就走。”

这条比防空洞更加不正常的路完全不算是路,它的最后一截是突出到水库上的一块巨大岩石。只要从岩石上往水库方向、往下爬到合适高度,就有可能跳到水库的浅水区。这个浅水区就在岸边,到了这个浅水区就可以蹚到岸上。这样我们就可以及时到达洞的另一个出口,在那里堵住那个凶手。问题又有两个。第一问题是从我们当前的位置到那个岩石上面,不知道要经历什么。我们小时候,那条路就长满了荆棘,又因为常年不见阳光,那里满足是虫蚁和蛇。这一条路差不多一公里长。第二个问题是更要命的问题,在洞口堵住那个凶恶的凶手有可能是我们今天要做的最危险的事,尽管那个凶手是个瘸子。

事情比我预想得要糟糕一点。儿时我们这些不知道害怕的孩子们也曾在那荆棘和虫蚁间走出一条路。如今这条路已全然不在,眼前都是密密麻麻的荆棘、刺梨和覆盆子。我只能凭着儿时的记忆辨认方向,带着西子挤过这些长满刺的灌木丛。可我知道,纵使我们走得这么艰难,只要我们坚持下去,我们还是能比那个瘸子在黑乎乎的、里面还有多处将近塌掉的洞里要快。

等我们走得满身被划伤的时候,我觉得将要到尽头了。但我们还没有见到那块岩石。我有点慌乱,难道岩石已经不在了?如果这样的话,那我们要到目的地就更难了。马上我又放宽了心,我记得那块岩石是山体突出来的一部分,十几年的时间不至于让这块巨大的岩石消失。终于,当我再拨开一丛刺梨的时候,我看到了那块在阴雨里待了不知道多少天、已经长满了青苔的岩石。

贸然踩上去已经不行,我们在青苔上很可能会滑倒。在这么高的岩石上,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我只好找来比较锋利的碎石头,弄断了几根带刺的覆盆子枝条,绕着我跟西子的鞋,扎得紧紧的。我又找来了一些草木,计划边走边在我们前面铺上一些。我只能希望这能对我们顺利走上岩石提供一些帮助。万幸这个方法奏效了,虽然有时感觉脚底和手掌有点滑,我们还是上来了。

我们从岩石上往下爬,到了预想的高度。我看着西子,她已经被这一路吓得得够呛。我安慰她说:“没事,跳吧!”她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就任由我抓着她的胳膊,随我一同跳进来了水里。虽然水浅,但我们落水时巨大的水声还是惊醒了林子。白鹭和一些不知道鸟被这声突来异响吓得从树上飞了起来,乌鸦更是被惊得边飞边“哇哇”叫唤。

我看着满天灰灰的各种鸟类,有点担心,如果凶手比我们早到,会不会已经察觉有人追上来了。蹚着春天冰冷的水,我们上了岸。西子的头发、衣裳、鞋子都湿漉漉地,她的脸冷得有点发白、嘴唇都些紫。每当一阵细微的风吹来时,她都忍不住哆嗦一下。毕竟她是一个没有经过任何应付这种情况的女人,我很后悔带她来冒这个险。

“我们跑过去吧,跑过去应该能截住他。”脚下的路稍微有些平坦了,我拉着就跑了下来。

终于,我们到了洞口,这个洞口却意外的凌乱。这不像是多年没有人干预的野生灌木丛生长的样子,而是像刚刚有人从这里出来。难道他已经成功逃走了?